下部 36.尾聲(1 / 2)

下部 36.尾聲

把牛軛寨所有八幅字中的七幅字買到手,我總共隻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每幅字我開價是一千五百塊錢,最後以一千八百或兩千元成交,然後我再以三千元的價格轉賣給肥佬。開始我是先把家裏的兩幅先賣給肥佬,錢到手了再去買別人家的回來轉賣給他。隻有一幅字沒有買成,因為主人阿丘認為,他那幅字比別人多了好幾個字,應該比別人能賣更多的錢,所以我費了不少口舌也沒能讓他鬆口。

肥佬笑眯眯地在燈光下把字幅一一攤開,裝出有點熟行的模樣看了又看,然後煞有介事地說,嗯,不像是假貨。牛蛋,要是能賣出好價錢,我們再到別的寨子去搞。

鄧秋月目睹了我們的整個交易過程,看見我不斷地把肥佬的包裏的錢塞進自己的包裏,她的臉龐平靜而略帶喜色。肥佬小心翼翼地把那幾張紙卷起來,再用牛皮紙包紮一圈,然後拿到樓上收藏好。這時,狗鼻子岑天祿回來了。

岑天祿臉紅彤彤的,一進門就大聲宣稱,他剛才打了王老吉了。因為王老吉在酒桌上說了我們的壞話。肥佬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瞥了我一眼,意思是讓我應付岑天祿一下。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岑天祿,他打了個酒嗝說,那個狗雞巴王老吉,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呀,一上桌就開始教訓我,說我和牛蛋是地痞流氓,是二流子,是壞蛋。他娘的,還說牛蛋是野仔,結果挨老子幹翻了。

你?幹翻王老吉?我表示不相信。

哼,不是我是哪個啊。岑天祿得意地說。

狗鼻子,你闖禍了。要是你真的打了王老吉,他肯放過你嗎?你這下麻煩大了。我說。

哼,我怕我卵。馬老板,走吧,我帶你去炸、炸魚。岑天祿雙手叉腰,轉臉對鄧秋月說,嫂子,你在家煮宵夜等、等我們啊。

鄧秋月看看肥佬,又看看我,似是在征詢我們的意見,可是我和肥佬都像是沒看見一樣,繼續盯住岑天祿發飆。我猜想,按他現在這種言行,他和王老吉發生了衝突是極有可能的,不過至於衝突到什麼地步,那就另外說了。至少有一點,就是岑天祿肯定得罪了王老吉。這樣的話,我們和王老吉之間的矛盾更公開化了。岑天祿隻大聲說了一會話,就頭腦歪到一邊,人也站不穩了。我趕忙把他扶到樓上,讓他躺倒在床上,蓋上了被子。我還沒走出門,他的鼾聲就響起來了。

我剛從樓上下來,王老吉便搖搖晃晃地出現在門口,酒氣熏天地用指著我說,牛蛋,你給我把狗鼻子交出來!

狗鼻子?狗鼻子不在這裏呀。我佯裝糊塗地問鄧秋月說,嫂子,你看見狗鼻子了麼?

鄧秋月搖搖頭,鎮定地說,沒見呀,我一晚上都在家,哪裏見什麼狗鼻子哩。

哼,秋月,你哄我吧?我見他晚晚都住在你這裏,你不會是把他藏起來吧。王老吉流裏流氣地說。

肥佬實在看不下去,趕緊把王老吉扶到椅子上坐下,把茶杯遞給他說,王組長,你先喝口茶,解解酒吧。岑天祿他今晚去喝人家滿月酒了,還沒回來呢。

那個卵仔打我了,把我從凳子上推到地上。哼,現在牛軛寨真他媽亂翻天了,流氓爛仔當道,好人好幹部都敢打了。好哇,過兩天老子要讓公安來抓一兩個進牢獄去喂蚊子先。王老吉氣哼哼地說。

見王老吉指桑罵槐,一時平不下氣,我隻好推說有事先離開了。可是我剛到門口,王老吉就大吼一聲說,牛蛋,你給我站住。

我隻好停住腳步,轉回頭來迷惑地看王老吉。

王老吉指著我說,牛蛋,你給我坦白交代,鄧秋月家的狗是不是你搞死的?呃!

我搖頭說,不是。

王老吉又說,那是誰搞死的?呃!

不曉得。我又搖搖頭說。

我不相信,兩條好好的狗它們是自己死的麼?王老吉陰笑說。

我不曉得呢,這件事可能有一個人曉得。我說。

哪個人曉得?王老吉急切地問。

可能是你自己曉得。我說完轉身就邁出門檻。

鄧秋月急忙追出來,她說她害怕,央求我再留下一會,待王老吉走了我再走。看見她一臉驚恐的樣子,我不由地心頭一熱,隻好回頭交代肥佬,讓他務必把王老吉送回去。說完了才趕緊離開。

夜裏下了一場雨,這已經是連續兩個晚上下雨了。天一下雨就變冷,天剛亮,祖父就站在屋簷下對著天空嘟噥了幾句什麼,然後又回屋讓我帶衣服去給父親。祖父或許有些寂寞了,開始惦念他的兒子了。

中午,我帶著父親的衣服來到醫院,卻不見父親呆在病房裏。我來到香桃媽的病房找人,病床上也沒有香桃媽的人影。正在納悶之際,走廊裏傳來了他們熟悉的說話聲。我轉身看去,除了香桃爹媽和父親,旁邊還多了一個香碧呢。可是香碧一看見我便扭頭閃人了。看見我,三個老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凝重。香桃爹媽和我搭訕幾句便進了病房,我隨父親剛回到他的病房,他就眨著獨眼問,我是不是真的和香桃斷了。我沉默許久,才對他點點頭。父親告訴我,香桃爹媽也是這兩天才曉得的,他們都很難過,都覺得很對不住我和我們家,他們甚至想要動員香碧嫁給我,可是香碧不願意。怪不得哩,香碧遠遠看見我就閃人了。這怎麼可以呢?這兩個老人不會是昏了頭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