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黃昏。
這裏不是古道而是一條街，街上沒有人，看上去似乎比古道更冷清。街的兩旁有房子，有的華如宮殿，有的舊如朽木。空中懸的是殘月，月光當然也沒有圓月明亮，可是月光卻同樣皎潔。甚至皎潔的有些冰涼，有些襲人。
“高處不勝寒”，低處卻勝寒。是不是就因如此，街上才沒有人？那些高大的房子此刻看來竟有些無助，是不是因為天上懸的是殘月，是離別的鉤子，卻鉤不回分別的人。
歡成殘缺，冬如薄冰。
隻見倏地人影一閃，燕子般掠過那朱紅的欄杆，人已落在冷清的街上。也許他的身法比燕子還快，因為他的確是隻鳥。他不叫雲雀，而是叫雲飛雀。
雲飛雀攆了攆叼在嘴裏的茅草，展顏一笑，道：“哎，真是奇怪，時候並不晚，街上怎麼連一個人也沒有？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他當然不是來這裏赴約。他來這裏做什麼？總不會是來賞月的吧？可是天涯何處無月。他來到這也許隻是為了趕路，沒有人否認，這條路不該靜如荒野。人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卻不能因為要走的路寂寞孤獨就不去走。
雲飛雀悠哉的向前走，一步兩步三步……，不知不覺中他已走了三十來步。慢慢的，卻也不是很慢，他的身子停了下來。因為不知何時，他麵前十丈外已多了個人。
沒有聲響，沒有氣息，甚至沒有動作。這個人就這麼動也不動的站在那，昏黑的長軀披著月光，左手握著一根三尺棍子，卻又不止三尺，因為長棍九曲八彎。
月下並不是很暗，可是雲飛雀到此時才發現這個人，也許是因為他的精力已因思索而分散，也許這個人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所以身法才會如此之輕。也許是因為他一直就站在那，從來都沒有動過，隻是等著雲飛雀走過來。可是究竟是怎樣，誰又能知道呢？
雲飛雀微微一笑，道：“你是在這裏等人嗎？我看你似乎沒有動過。”
那人道：“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在等人，所以無需動。”
雲飛雀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憑聲音不難猜出，這是個男人，而且年紀應該比他大。他用茅草搔了搔臉頰，淡淡道：“動就是不動，不動就是動。閣下好高明的手法。”
那人道：“這個法子雖然好，那也要看等的那個人肯不肯來。”
雲飛雀道：“哦，那閣下等的那個人來了沒有？”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閣下等的那個人莫非就是我？”
“沒錯！
“咦？不對！”
“哪裏不對？”
雲飛雀道：“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那人道：“那你在哪裏見過我，我們是敵人還是朋友？”
雲飛雀眼中一亮，不禁驚道：“七毒！你是吳七毒對不對！”
吳七毒道：“江湖人都說雲飛雀不但輕功天下第一，腦子也是又快又靈，今天怎麼反而變得愚鈍了？”
雲飛雀道：“那也許隻因為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去記那些不值得記的東西。”
吳七毒冷笑道：“哼哼！堂堂吳七毒的聲音還不值得你去記？”
雲飛雀笑道：“吳七毒吳八毒都沒有關係，反正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記不記也沒什麼。”
吳七毒道：“你應該知道，如果別人敢這麼和我說話，現在已是個死人。”
“哦？那我為什麼還沒有死？”
“那隻因為我還沒動手殺你。”
“哦，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難道是害怕失手？”
吳七毒道：“我是失過手，但是你也未必每一次都走得掉。我之所以還沒有動手，是因為你還配的上和我說話。”
雲飛雀笑道：“我不過是隻閑鳥罷了，怎麼配得上您的大名啊！”
吳七毒道：“可是據我所知，你並不閑。不但不閑，而且還很多事。”
雲飛雀接道：“而且不僅多事，還擾了別人的美夢。不但擾了別人的美夢，有時還斷了別人的財路。”
吳七毒道：“看來你已明白了我的意思，現在你說說，想怎麼了斷。”
雲飛雀道：“既然你已知道了我的意思，動手好了，又快又簡單。”
吳七毒笑道：“那樣是又快又簡單，但卻不夠好。”
“那怎樣才夠好？”
“交易。”
“什麼交易？”
吳七毒道：“如果董彥沒死，你隻要殺了他並且從此以後不再與金龍堂為敵。那麼不管你以前在金龍堂的地盤上偷走了多少姑娘，盜走了多少銀子，都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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