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服藥完畢，戴玉春小心的從藥店夥計手上接過女兒。仔細的從新包裹了一下女兒身上的絲絨被，身子對著麵前的老先生微微的一鞠躬，“大恩不言謝！”說完，轉身重新跑進無邊的黑夜中。
夜依然是那樣的黑，雨絲依然淅淅瀝瀝的下著。從小藥鋪出來到派克路這段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更何況夜色中僅有的燈光唯有路邊那一盞盞昏黃的霓虹。
不管路程多遠，也不管腳下的青石板怎樣的坑坑窪窪，戴玉春依然抱著懷中的愛女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奔跑著。
走出上海的老街，踏上租界的邊緣地帶，盡管路上依然是數不盡的水灘，但比起先前的水坑無疑是好走許多。借著柏油馬路的便利，眼看派克路就在眼前，戴玉春給愛女緊了緊圍在小身子骨上的絲絨被，提起軀體中最大的氣力向前奔去。
“嘶……！”十字路口，一輛三輪洋車恰好迎上奔跑中的戴玉春。腳蹬洋車的漢子慌忙之中唯有奮力的腳踩刹車。
好在發現的早，三輪洋車在離戴玉春父女僅有一米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戴玉春隻是腳底滑了一下，懷中的愛女並沒有大礙。
蹬車地漢子無疑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隻見他把車停到一旁，暫時撇下車上的客人。跳下車，氣匆匆的來到戴玉春的麵前，一挽上身的土布袖子，開口罵道：“小癟三，你找死也別在爺爺的前麵，你也不睜開你瞎了的狗眼看看，爺爺是那種好欺負的人嗎？”
聽見車夫的辱罵，戴玉春並沒有過多的回應。一隻手抱緊懷中的愛女，騰出另隻手臂，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眼看麵前的戴玉春沒有回應，車夫的脾氣又冒了上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哎！我說小癟三，你聾了，沒聽見爺爺給你講話。
“滾！”戴玉春依然沒有過多的回應，隻是充滿血色的雙眸瞟了他一眼，吐出一個字眼。
“你！”僅僅一個眼神，一個字眼。蹬車的漢子一下子嚇得愣在那裏。仿佛心中的火氣不由自主的裝上了巨大的冰塊。
從地上爬起來，戴玉春沒有過多的糾纏，接著快速的往前跑，女兒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雨農兄！”戴玉春往前沒跑幾步，忽然後麵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戴玉春充滿扭頭一看，接著路邊的霓虹燈，認出坐在車上的客人原來是故舊胡宗南。
“壽山兄？”戴玉春欣喜的看向跑過來的胡宗南。
“雨農，你這是……。”看見戴玉春一身的狼狽，胡宗南猶豫的問道。但是當他看見戴玉春懷中的嬰兒，馬上把心中的疑問放回去。指著後麵的三輪車道：“走，坐車去！”
“謝謝！”聽見好友的提議，這是戴玉春心中能想到的唯一發自內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