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月份,上海的天氣開始漸漸變得悶熱起來。下午時分,辦公室的空氣中顯得有些格外的煩悶。
從浦江茶社回來以後,戴玉春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內,一步也沒有離開。手中拿著一遝人事檔案,另外一隻手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每當這個時候,都是戴玉春的腦海中都在急速的轉動。
一旁的淩娜,跟著戴玉春回到辦公室以後,靜靜著盯著他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額頭間,不知不覺間冒出些許的汗珠。終於,淩娜有些忍不住了,借故拿起旁邊茶幾上的茶碗,捏了一些綠茶,提起暖瓶衝了一杯清茶送到戴玉春的跟前。
“總監,喝杯茶消消火吧!”把茶杯輕輕的放到桌麵上,一語雙關的說道
聽到淩娜的聲音,戴玉春頭也沒抬,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說:“哦,謝謝。”
過了一會兒,戴玉春發現淩娜依然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微微的抬起頭,問道:“有什麼想問的,說吧!”
淩娜怒了努嘴,小心的說道:“晌午在茶社……!”
“我不該那麼衝動對嗎。”戴玉春打斷淩娜的話,對著她笑著搖了搖頭,說:“你啊,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對於這種惡霸,我隻能敲山震虎,沒有別的選擇,沒有。”
“可是……!”
淩娜還想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猛然被人撞開。是撞開,而不是推開。
隻見小李急匆匆從外麵跑進來,對戴玉春急急巴巴的說道:“戴,戴大哥,不好了,山東籍的工人罷工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聽到小李的話語,戴玉春一瞬間不知不覺間念叨了一句。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慌亂。
淩娜看出了戴玉春情緒中的波動,趕忙拿過搭在衣架上的毛巾遞給對麵的小李,說:“別慌,別慌,先擦擦汗,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接過淩娜的毛巾,小李隨意的在臉龐的抹了兩下,開始斷斷續續的說:“下午剛上班的時候還好好的,但就在剛才,忽然從碼頭外麵跑來一個大漢,在老楊的耳邊說了一些話,離得遠我也沒有聽清楚。說完以後,老楊就招呼其他山東籍的勞工匆匆的離開了碼頭,想攔都攔不住,戴大哥,大盛紗廠向公司訂購的一批機械馬上就要抵港了,明天就是交貨的最後期限,得馬上想想辦法。”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聽完小李的敘述,戴玉春沒有急的回複小李,而是不停的在原地踱來踱去,腦中不停的思索的應急的措施。“小娜,大盛紗廠的機械幾點到崗?”
“四點鍾。”淩娜肯定的說道。對於重要的時刻,淩娜一向記得比較清楚。
“那好。。”戴玉春點了點,匆忙轉身來到辦公桌前,隨意的抽出一張稿紙,用鋼筆在上麵潦草的寫下幾行字,最後工整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寫完以後馬上遞給淩娜,說:“小娜,你現在馬上去安徽旅滬同鄉會把這個交給九光大哥,記住一定要在四點之前趕回來。”
“嗯!”沒有過多的言語,接過戴玉春的紙條,淩娜隻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吩咐完,戴玉春又想了想,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幾塊銅板遞給淩娜,說:“別坐電車了,直接在外麵攔一輛黃包車!”
看見戴玉春遞過來的銅板,淩娜本能的推讓了一下,“不用了,我身上有。”
“拿著!”戴玉春直接把銅板塞到淩娜的手心,眼眸中閃過一絲霸道,“走吧!快去快回。”
“嗯!”淩娜躲開戴玉春淩厲的目光,點了點頭,懷著心靈的一絲跳動轉身向外走去。
目送淩娜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戴玉春瞬間收回自己的目光,轉向旁邊的小李,“走,我們去碼頭看看。”說完,一拍他的肩膀,帶頭向外麵走去。
此時,碼頭上早已鬧成一鍋粥。怡和洋行租用的這一塊碼頭,山東籍的勞工占了一多半,其餘的還有少數江浙和兩廣的勞工。他們這麼一撤,剩下的勞工勞動量就成倍的增。偏偏頭頂上的老天還不作美,整個下午都灰蒙蒙的一片,空氣中一片悶熱。大多數勞工還沒有開工,全身上下就冒出一身的臭汗,更何況著勞動量還成倍的增加。
“媽的,老子不幹了,這麼熱的天氣,這麼重的活,就這麼一點兒人,為了賺這麼幾塊兒銅板,老子值當這樣賣命嗎?”煩悶的空氣中,一名勞工終於忍受不利,一甩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坐到了旁邊的集裝箱上。
“對,老子我也不幹了。”
“我也不幹了。”
“算我一個,身體是自己的,用不著在這裏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