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毒販(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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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密如繁星般的燈火在寒涼中顫抖,散發出令人心慌的光暈。

丁凡站在車站調度室半圓形的玻璃窗前,如水的涼意在他心頭徘徊,揮之不去。黑暗中,他能感受到上百的武警、刑警、鐵路員工的眼睛都在盯著他。

什麼叫作風口浪尖?大概這就是風之口、浪之尖,盡管這裏無風無浪。

刑警支隊長相平向他走來,附耳道:“局長,再有五分鍾,一列北京的客車要進站!”

偌大的春江火車站,無數閃亮的鐵軌,無數的機車,還有這不停閃爍的信號燈、扳道燈、照明燈似乎都在向他發送一種衝擊波:快點、快點!每秒鍾的損失都十分恐怖。

上百的武警、刑警占據了所有的製高點,衝鋒槍、輕機槍在各個角落窺伺著火車站的扳道房。而狙擊手早就不耐煩了,他們要求攻擊的信號頻現。可丁凡還是不下達攻擊的命令,當然,主要的是他不能。

為什麼?

人命關天!車站的扳道房裏不僅有疑犯還有扳道員,一個被他劫為人質的鐵路員工。任何攻擊都可能誤傷那名人質,這是丁凡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也是他的職業素養所不允許的。

前方的大喇叭還在喊叫:你已經被包圍了,隻有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趕緊出來投降吧!晚一分鍾就加一分罪,你將會自絕於人民。

那喇叭很大,藏在一幢建築的後麵。

突然,“啪”的一聲槍響,大概那飛出的子彈準確地擊中了喇叭。瞬間,喇叭如卡了殼一樣,停止了喊叫。

就在這時,另一個嘶啞的聲音喊起。沒有了大喇叭,那聲音在人們屏住呼吸的現場誰都聽得很清楚:“叫你們當官的來,隻要是說了算的,一句頂一句,我們可以談投降的事。現在,我數十個數,如果你們當官的還不來,我就先斃了這個鐵路的。”

緊接著一聲驚叫,大概是那個扳道員受到了攻擊,發出了淒慘的一聲慘叫。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那個疑犯要孤注一擲,此刻丁凡再一次感受到了現場上百號人的目光。嚴格地說,隻是感受!因為他站立的這個調度室裏除了鐵路的值班員,隻有相平和他。

“我去,局長!”相平低聲說。

他的個頭很高,大概1米9,較瘦,公安局內部稱他“仙鶴”,他的兩條腿也確實夠長的。他的頭上有些禿頂,大概這是聰明絕頂的意思。畢業於中國刑警學院的相平也的確聰明,才三十多歲就力壓群雄,成為春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

突然,那嘶啞的聲音又起:“丁凡,你沒聽到?我叫的就是你,你不過來我誰也不談。”

奇怪了!

據春陽分局的報告,這個毒販子是個南方來的旅客,是被民警在查夜中偶然查到的,他怎麼知道丁凡的名字?

在這個百萬人口的春江市,丁凡隻不過是公安局的副局長。當然,局長剛剛調任,他現在主持工作。也就是說,雖然是副局長,但是是一把手。

這個毒販真是不可小視!春陽分局一個民警就是因為沒想到,竟然死於他突然拔出的槍下。

身臨其境的丁凡今天深有體會,敵我之間真是犬牙交錯!可是,他隻能體會卻沒有時間去品味。因為,扳道房裏那個嘶啞的聲音已經在開始喊數了。

“一、二!”

伴隨著他的喊聲,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火車嘶鳴!那汽笛的叫聲撕裂著天空,震蕩著大地。依稀間,丁凡能看到他麵前燈光下閃亮的鋼軌也在顫抖。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子夜一點。

他的背後,數百萬人口的春江已進入安睡狀態。他推開相平向外走去,相平緊走幾步,將腰間的七七式手槍插在他的褲腿裏。丁凡卻拔出來,重新遞給相平,同時他搖搖頭:“不用!”

距扳道房還有幾十米,丁凡眼前黑黝黝如怪獸般的小房子裏突然射出一槍。火光一閃,那顆子彈帶著一種怪叫從他的頭頂飛過。

丁凡站住了,他叫道:“你慌什麼?我是丁凡,我來和你談談!”

他的聲音剛落,一道強烈的燈光從扳道房中射出,丁凡渾身上下被罩進這個逐漸放大的光柱中。疑犯非常有經驗,他使用扳道員的手提燈,可他自己仍然隱蔽得極好,驚恐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扳道員被他擋在身前。也許,他知道狙擊手的狙擊步槍就在某一處,而且,準星、缺口、槍口三點一線正在尋找他的頭顱。

“舉起手來!”疑犯發出口令!

丁凡照做!

“掀起你的衣襟,將手槍放到地上,拽起褲角,脫鞋!”疑犯非常苛刻,一道道命令在燈光後麵傳來。

丁凡不疾不徐,按照他的指令連續地照做。

在明亮的燈柱下,丁凡感覺自己似乎要被扒光。終於,那黑暗中的疑犯喊道:“舉著手,過來!”

丁凡雖然做好了準備,但疑犯的動作卻十分迅速。在他走進扳道房的一刹那,疑犯推開了那個驚恐萬狀的扳道員,一把摟住丁凡,冰涼的槍口就指向了丁凡的太陽穴。

“告訴你,別耍花招,命令你的部下,準備一輛吉普車。然後,你陪著我,我們一起潛逃!”黑暗中,疑犯的嘴裏有一股惡臭。

丁凡被他抱住脖子,發音有些困難,但他還是喃喃地說道:“好,我同意!”

疑犯抱住他,將他推向窗前。

丁凡的個頭不算矮,有一米七幾,那個疑犯和他差不多。在移動的過程中,丁凡感覺出他有點兒精疲力竭,隻不過在做最後的掙紮。

是的,從案發到現在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了。疑犯逃離旅店,又被趕到的110巡警大隊截到這兒,他也付出了大量的體力。隻不過,這恐懼和對於生的希望還在支撐著他。他那條抱住丁凡脖子的胳膊轉動時會出現瞬間的痙攣,丁凡已經感受到了。但他盡量地表現出軟弱,兩條腿似乎在地上拖,對著窗子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聽著,我是丁凡,給他準備一輛吉普車,放到出站口。”

黑暗中沒有回響,丁凡又重複了一次。這一次有了回音:“是,丁局長,我們馬上準備,大約15分鍾。”

這是相平的聲音,丁凡明白,15分鍾後,相平會帶著他的刑警衝向這裏。

“兄弟,你勒得太緊,鬆一鬆,讓我喘口氣。放心,用不了15分鍾,他們就會準備好車輛。”丁凡用柔軟的有些求情的聲音說道。

也許,丁凡一係列表現讓疑犯有些放心。也許,丁凡軟軟的拖地的雙腿,讓疑犯判斷出他是個軟蛋。也許,長時間的緊張,發現了生的可能讓他興奮。總之,15分鍾後會有車的消息讓他放鬆了不少。原來緊緊勒住丁凡肚子的手臂鬆動了,而且,那支頂在丁凡太陽穴上的槍口也挪開,並且垂了下來。

他檢查過了,丁凡的身上沒有武器,他完全可以在零點幾秒重新將槍口頂向丁凡,並且瞬間扣下扳機。

在黑黝黝狹小的扳道房裏,他是主宰,而手握重兵的丁凡僅是他的肉盾。對,肉盾。大概是疑犯也想到了這個詞,黑暗中丁凡能感受到他得意的神態。他不能不得意,盡管外麵槍支林立。可這裏有他們的局長,有他們的總指揮,他們卻鞭長莫及無可奈何。

然而,人最怕的就是大意。這個凶悍的疑犯就是太大意了。不是因為大意他也不能在旅店裏被民警發現。也許,這就是他的性格,而這性格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可有時,大意是要人命的,此刻就是這樣。疑犯雖然可以用零點幾秒重新抬起槍管,鎖住公安局長,可丁凡以閃電般的動作在零點幾秒之內已經擊飛了他的手槍。

丁凡的所有偽裝這個時刻全部拋掉,他調動了他身體的全部神經,調動他的每一根肌肉。他完全沒有了腿軟拖地的狀態,反而是如壓緊了猛然鬆開的彈簧一樣,“嘣”的一聲爆發了。

疑犯也沒有料到,一個公安局長會有這麼迅捷的動作。可他哪裏知道,丁凡武警出身,曾經是全省散打第一名,拳腳功夫十分了得。當他釋放出所有的信號來麻痹疑犯時,他就已經觀察出了疑犯的體力已經透支,無非是最後一點兒信念在支撐著他。當他看到希望之後,必然會放鬆,這種放鬆是致命的,短時間再想重新凝聚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丁凡一擊中的,突然揚起的飛腳準確地擊中疑犯的手腕,他手中的左輪手槍被打向空中。與此同時,丁凡揮動的鐵拳已經趕到。隻聽仿佛是骨頭斷裂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那疑犯幾乎被打向了空中。

疑犯落地,“嗵”的一聲,扳道房裏是水泥地,那聲音很重。刹那間,扳道房的門被撞開,相平當先一步衝進,手中是一支79式微型衝鋒槍。那漆黑的槍管迅速地在房間裏掃了一圈,他身後衝進的警察打亮手電,也轉了一圈。

不管是光柱還是槍管都沒有找到目標,因為,目標在地上!丁凡用足力氣的一拳,讓疑犯吃足了苦頭。

發現了在水泥地上蠕動的疑犯,相平叫道:“銬起來!”

立刻,兩名民警甩動手銬上前抓住疑犯的雙手。突然,一個民警叫道:“好像死了!”

“什麼?”丁凡一頭霧水了,再怎麼重也不可能一拳打死個人吧?魯智深也得三拳哪?他急忙上前,在疑犯的鼻子處一探,果然,一絲呼吸也沒有了。這怎麼可能?丁凡命令開燈!民警們打開扳道房裏原有的燈火。

這個時候,人們看清了,疑犯的鼻孔和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相平上前一步,蹲在死者麵前,翻了翻他已經變得僵硬的屍體。一把抓住那個疑犯穿的皮夾克的衣領:“局長,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