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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凡又接到了主管政法的薑雲波副市長的電話,他在電話中的聲音很嚴厲:“丁凡!上次那個招搖過市的車隊的事,你得認真查。春江是人民的春江,我們決不允許有人在這裏橫行霸道。”
丁凡知道薑市長是下麵一個縣委書記上來的,他們雖然接觸較多,可都是工作關係。他們沒有私交,這種公事公辦的指示,丁凡是不敢怠慢的。
可他心裏雪亮,這個車隊就是智得昌和紀彬的,他們為了杜方宇而擺的排場。但若要查一查他們,不是不行。丁凡武警轉業後,就始終沒離開政法口。他知道,不管誰,查他三年,總能查他個雞飛狗跳。何況像紀彬、智得昌這樣的,一天六根不淨,五欲俱全。
他想了一下,還是找來相平,他對相平還是信任有加。他問相平:“對杜方宇的外調有沒有進展?”
“有!”相平剛接到普陽方麵的明傳,他正想向丁凡彙報:“這個杜方宇十六歲下海,開始在漁船上走私香煙,做過蛇頭。後來又到過緬甸,倒過假藥。受過打擊,最長判過三年有期。現在好像沒發現什麼違法活動,目前,主要搞些房地產。資金雄厚,背景比較複雜。”
聽了相平的彙報,丁凡感到了事情的嚴重。那個在火車站自殺的毒販,極有可能與他們有聯係。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是絕對有道理的,尤其是販毒這樣的事,那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幹的。
但這隻是判斷,而公安的偵查工作決不僅是判斷,而是要求有完整的證據鏈。他坦率地和相平交流了想法,二人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的認識。丁凡指示相平:“秘密組成一個小組,針對陳新民被槍擊死亡的案件進行調查。對就要開張的新世紀可以動用一定的偵察手段,但目前還不宜大張旗鼓地搞。如果有人問,包括公安內部,就說按照市政府指示,查一下超車事件的背景。人要精明強悍,業務和法律意識都要強,不要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是!”相平答應著要退出辦公室。丁凡又說道:“這件事你就對我負責,暫時還不用和任何人說!”
“包括齊局嗎?”相平又問道。
相平問的齊局是齊維和,他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
丁凡稍做沉思回答:“這事我來和他通報,你就不要管了。”
“是!”相平再一次答應著,離開了丁凡的辦公室。看到相平離開了辦公室,丁凡拿起了內線電話。他想將這一決定通報給齊維和,可電話一接通他又扔下了。他轉了個念頭,決定暫時不告訴他,身為一把手,應該有點兒自己掌握進退的東西。另外,這件事會到什麼地步,暫時還難料,他想等一等再說。
事情有了點兒端倪,丁凡心中卻一點兒也不輕鬆。他想起了智得昌的老母,想起了他們在一起天真的歲月。他突然感到,應該給智大哥一個警告。這是他作為公安局長唯一能做到的,他們畢竟是朋友嘛。想到這,他給智得昌打了個電話:“喂!大哥,在哪兒?”
“我在工地呢!天這麼快就冷了,有些工程我看還可以幹到什麼時候,我得早做打算!”
“不是要開業嗎?”
“主體工程結束了,開業是沒問題了。其他的這些附屬工程能幹的就盡量搶一搶,跨年施工太浪費。”
“中午有時間嗎?”
“什麼事?”
“沒什麼,想大哥了,看看你。”
“哈哈,好!”電話那頭傳來智得昌爽朗的笑聲,“中午你等我電話吧!”
說心裏話,不管怎樣,他不想智得昌出事。身為公安局長,他當然知道觸犯刑律的後果。失去了自由,縱有百萬又有何用。他知道監獄鐵窗摧毀的不僅是人的美好年華,還有人的意誌。失去自由和失去生命同樣可怕。
智得昌工地上的兩個附屬樓都是一樓剛剛澆築完,再往上砌築所用的沙漿都要摻鹽了,否則在這初冬季節將無法凝固。而且,施工的時間也大大縮短。施工的乙方是一個外地的包工隊,包工隊的工頭是一個快50歲的山東大漢,他姓閔,人稱閔老大。他戴了一個紅色的安全帽,給智得昌找的也是一個紅色的安全帽。而工人戴的都是黃色的,這也是區別。
兩個人在工地指手畫腳,閔老大滿腮大胡子的臉掛滿無奈:“智總!你家大業大,從哪兒想想辦法,也比我強得多。你要實在不管,咱們的工程隻能停了。”
“你要停正好,我正愁現在不好幹。明年我再重新招標。”智得昌背著雙手,一臉的無所謂。
“智總,我的這些工人背井離鄉的不易啊!他們的老婆孩子都等米下鍋。現在工錢都拖了兩個月了,再拖我也不好辦。”閔老大簡直是哭腔。
智得昌向他擺擺手:“你別說了,我也難。月末吧!月末到一筆款我先給你考慮。”
“現在先挪一點兒不行嗎?”
“沒有!”智得昌說得斬釘截鐵。他一甩手扔掉安全帽,走出工地鑽進他的寶馬車。啟動後,他沿紅霞路轉了一圈。他發現兩幢未完成的樓房倒不要緊。可一些工地上用的備品和建築用料鋪滿了廣場。這對他日益臨近的開業佳期是個麻煩,這更增加了他停工的決心,但這份建築合同卻要誰誤事誰負責的。聰明的智得昌,來了個工程款不到位,軟刀子殺人。閔老大不幹了,正中智得昌下懷。閔老大敢鬧事,自有紀彬去辦。
智得昌一麵開車,一麵拿出手機,他撥出了丁凡的號碼:“丁凡,咱們到北海見。”
“好了,你就不要找別人了,人多了鬧。”
“我知道,就你和我。”
這天下的事有時就是那麼巧。智得昌和丁凡二人的車,幾乎是同時停在了北海大酒店的門前。二人走進大廳竟迎麵碰上了南宮燕和夏露。這怎麼能躲得開呢?四個人急忙招呼,而且又要了雅間。
這幾天,夏露和南宮燕已成了好朋友。今天,是南宮燕回請夏露。可諾大的春江市,有了緣的人還是走不開。看到南宮燕,丁凡的眼睛不禁有些發亮。別人看不出,可夏露還是明顯感覺到了。
“丁哥,我們要知道你這麼清閑,我們一定帶上你。”夏露說。
“清閑什麼,今天有點兒突然想大哥。正好,大家中午都要吃飯,湊這工夫看看大哥。”丁凡回答。
南宮燕有板有眼地說:“那我們就是多餘的了?”
“看著你們不更高興嗎!一家人怎麼說兩家話呢?”丁凡駁她。
四個人一邊鬥嘴,一邊落座。夏露挨著智得昌,丁凡挨著南宮燕。四個人正好一小桌。智得昌說:“咱們今天沒外人,來點兒好酒,咱們都喝白的。”
丁凡急忙搖手:“中午誰敢喝酒,我隻能喝水。現在,上麵三令五申,我當局長的可不敢違禁。”
智得昌不屑地說:“警察就不食人間煙火了?”
“矯枉過正嘛!這也是管理的一種方式。”
“方式,關鍵還是在於提高自身的素質。喝酒不鬧事不就完了嗎?不喝酒就不出事?誰能保證。”南宮燕說得倒是咄咄逼人。
丁凡笑了笑說:“畢竟喝酒比不喝酒出事的概率要小一些,而且警察是社會的熱點,別人出事,傳播率就比警察出事傳播的範圍要小得多。而警察就不同了,社會在關注,百姓在關注。”
旁邊的夏露說了句很有道理的話:“警察是個特殊群體!”
這一句話鬧得誰也沒法說了,智得昌說:“好!那丁局長來水,我們啤酒。”
本來丁凡是想借此機會單獨和智得昌談一談,用語言點一點他。別讓他利令智昏,走錯了道,算從心裏盡一份做兄弟的情誼。
可現在,這話就沒法說了,他隻能放一放。
他們剛點完菜,智得昌的手機響了。紀彬打來的,他問智得昌在哪兒。智得昌以實相告,結果弄得紀彬好不樂意:“你怎麼不招呼我?”
智得昌說:“這不正想給你打電話嘛!你趕緊來吧!我們等你。”
不一會紀彬趕到,沒進屋,聲音先到:“好大哥!二哥和燕姐都在,你不招呼我,什麼居心?”他的後麵還跟著林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