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這雙筷子可就撿不起來了,臉上掛不住,無奈間下意識地轉身走出了家門。厲秀蘭也沒在意,她認為丁凡轉一圈就會回來,自己吃飽了倒頭先睡。
剛出門,南宮燕就來了個電話,她問道:“二哥,在哪兒呢?”
“我……”一時間,丁凡有些窘迫地說:“在外邊。”
“哦,我們想到局裏去呢!”
“做什麼?”
“搞一下采訪,聽說新世紀工程隊隊長被殺案已經告破,我們想做一下專訪,將公安幹警的神勇告諸市民!”南宮燕沒忘了開玩笑。
“你去吧!到公安局後樓,找相平相支隊,就說我說的,讓他很好地接待你們。”
“好嘞!那我們可不帶二哥你了。”南宮燕掛上了電話。
放下電話,南宮燕帶上她的人馬坐著新聞采訪車直奔公安局。南宮燕在後樓找到了相平。相平握了握南宮燕的手,非常客氣道:“久仰南宮燕的大名,幸會,幸會!”
“客氣,客氣,來,我給介紹一下我的同行。”南宮燕落落大方,將她的同事介紹給相平。他們一一握手,相平請她們到他的隊長辦公室落座。
星期六是雙休日,公安局裏就是刑警沒休。唐丙已被帶回,薑園也被檢察院批準逮捕。唯有鐵拐,檢察院的回複是: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建議補充偵察。再看一下,刑拘的日期已經到了,必須轉換強製措施。這樣的話,對於鐵拐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了。相平安排對他取保候審。因此,雖是星期天,刑警照樣忙碌。
“相支隊,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采訪一下你們這起案子的偵破過程,向全市報道一下。你要好好配合我們!”南宮燕直接說出她此行的目的。
“這起案子主要得益於其他地區警方的配合,我們隻是做了一些應該做的。”相平說得很平淡,事實上他也是個不願張揚的人。相平認為,作為刑事警察,偵察破案是他的天職,破案是正常的,不破案是不正常的。
可作為記者,采訪到新聞是正常的,采訪不到新聞那就是不正常的。因此,南宮燕緊追不舍:“我們想讓全市人民了解真相,作為一次社會法製教育。”南宮燕做記者多年,完全懂得相平的心態,她說得合情合理,讓相平無法推脫。
既然這樣,相平就安排他的刑警全麵配合電視台的人,搞了個短短的專題片。最後,南宮燕讓相平說兩句,沒等相平表態,她的攝像師已對準他。相平稍一思索,開口說道:“這起案件的偵破說明了一個真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唐丙殺人潛逃,而且是逃到萬裏之外,自認為得計,可仍逃不掉法律的製裁。有些人藏在幕後,操縱犯罪分子,但最終,他隻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們借此正告所有犯罪分子,多行不義必自斃!終有一天,我們會斬斷你的黑手,還社會以公道和正義。”
相平口齒清楚,思路敏捷,簡短的幾句話說得很有深度。南宮燕不由得從心裏暗暗鼓掌。她再看一眼相平,發現這個年輕的支隊長神定氣閑,蘊藏著寵辱不驚的氣度。
她和相平握手言別:“謝謝相支隊!我們電視台也有紀律,采訪時是不能在外用餐的。好在春江這麼小,有機會我們再聚,隻要有感情就不怕聯絡。”最後,她開句小玩笑。
回到台裏,她加緊製作,第二天專題片就播出了。最後南宮燕動聽的畫外音響起:“一場血案落下了它的帷幕,殺人的凶手走進了監獄。但正如刑警支隊長所說,殺人凶手的背後,有沒有另一隻黑手呢?善惡到頭終有時!春江人民相信,再狡猾的犯罪也要大白於天下。人間正道是滄桑!”
3
智得昌看了這個短片,他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汗流浹背。大腦門的下麵,一雙眼睛有些無神。
可他有一種感覺,他築的堤壩無論多高,潮水都跟蹤而至。他的事業越大,麻煩也越大,此刻,他真有點要承認南宮燕所說的,人間正道是滄桑。
他從監獄裏撈出鐵拐,那是為了紀彬。紀彬的保全就是鴻業的保全,也是他智得昌的保全。斬斷刑警追索的目光,是他自以為得意的一筆。可南宮燕的話使他感到格外不舒服,什麼叫血案的背後?那黑手又指的是誰?
智得昌用雙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關上了電視。
突然,他的手機爆響。他拿起來一看,原是紀彬打來的。來福向紀彬打電話報告了春江的情況,他知道警報已經解除,鐵拐已經出獄,他們想回來了。他先將電話打給智得昌,因為沒有得到智得昌的許可,他不敢輕舉妄動。
“大哥,我是彬子。”通過電話裏的聲音,智得昌仿佛看到了紀彬充滿活力的臉。
“玩夠了?”
“玩夠了,也玩累了。杜大哥太熱情,親自和他的太太陪我們在海南過了個年。弄得我和心如都不好意思。這次我想邀他到我們那裏玩一玩,看來他還太忙。如果他去不了,我想把葛飛帶來。”看來,紀彬已是歸心似箭,他明顯提出回春江的意思。
“好哇!讓他們來吧!我親自去機場接你們。”
“好,那我明天直接回春江。”紀彬放下了電話。
第二天,智得昌、來福和鐵拐一行人來到機場。經此一劫,鐵拐已經決定,追隨紀彬,追隨智得昌,跟住鴻業。他再也不想自立門戶,他也要成為鴻業的一員。
他們這個車隊,來福打頭,智得昌居中,鐵拐殿後一路奔向機場。
車隊開出春江,開出擁擠的都市,視野頓時遼闊起來。遙遠的地平線拱出藍色的天穹,純淨的藍天上飄浮著棉絮般的雲朵。星星點點的積雪,頑強地顯示著冬的存在。可原野上的風,已帶有春的溫柔。
紀彬擁著柳心如老遠就向智得昌他們招手,久違春江,兩個人很是興奮,他們和所有的人擁抱。他們的身後就是葛飛,葛飛還是那種沒有表情的樣子,淡淡地和所有的人握手。
走出機場,紀彬搶先上了智得昌的車,其他人都上了其他的車,他們也知道紀彬和智得昌有話要說。
“大哥,鐵拐的事擺平了吧?”紀彬隻是從電話裏聽到鐵拐出獄的消息,他並不知道其中的內幕。今天看鐵拐也在,他與鐵拐寒暄了幾句就上了車,他想從智得昌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用問了,你當不知道好了。他現在是取保候審,但我認為事情也就到此為止。按他們的行話,這叫不了了之。”智得昌在紀彬麵前也不願意多說。這不是他不信任誰,而是他從心裏就認為沒有必要。
“二哥知不知道這些事?”
“他不知道,需要的時候我們再找他。”智得昌突然想起了夏露,若有所思。
兩個人在車上談了很多,紀彬一邊開車,一邊向智得昌講了杜方宇的情況。講了葛飛,講了他帶葛飛回來的目的。智得昌聽得頻頻點頭,有了紀彬,再有了杜方宇,他覺得如虎添翼。他相信強者生存、適者生存,他相信弱肉強食,他相信商場中利益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