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鐵拐入獄(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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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拐的視野裏出現了春江市看守所黑色的鐵門,那鐵門上用白漆刷著八個大字:監獄重地、閑人免進。其實到這裏的哪有閑人?鐵拐作為疑犯被送到了這裏。警察依據刑事拘留的條款,在向檢察院報捕之前羈押在這兒。

警車開進看守所的大院,在辦公室的雨搭下停住了車。鐵拐對這兒並不陌生,隻不過這辦公室已經從原來的平房變成了現在的二層小樓。物是人非,現在的管教都是年輕的警官。

他沮喪著臉,一條腿先伸出艱難地下了車。他的不鏽鋼拐杖已經被沒收了,他隻能一隻手扶著腿在警察的攙扶下爬上台階。

看守給他打開鐵門,他走進了13號監舍。監舍裏是一排長鋪,所有的犯人都在麵壁思過。隻有一個瘦弱如麻稈的小子站在牆角,而且頭上頂著一個毛罐。連問都不用問,鐵拐就知道那個小子肯定是個強奸犯什麼的。這類犯人在監獄裏也是挨揍的角色,讓他頂個毛罐是老大的懲罰,而老大就應該是占據鋪頭的那位。

鐵拐可不怕這個,別看他身患殘疾,交起手來,憑他兩臂的千斤之力,他還沒把這裏的人放在眼裏。因此,他穩穩地站在地上,等著進獄後的第一關。

正當他屏息靜氣等待一搏的時候,有人一聲驚叫:“鐵拐大哥!”

鐵拐睜目一看,原來正是那個占據鋪頭的老大。鐵拐想不起來在何處與他相識,那人卻將他拽到床上熱情地問:“大哥怎麼也進來了?”

“名人”到底是名人,鐵拐即使走進監獄,他也是春江的名人。他不認識別人,別人卻認識他:“趕緊給大哥騰位置,把我的位置騰給大哥。”

頃刻間,鐵拐成了13號監舍裏的老大。簡直是兵不血刃,他就成了這個相對封閉的世界裏的首領。

他成了頭鋪,但他卻不願意說話。他要仔細思考麵臨的處境,他在思索著如何能掙脫這場囹圄之災?

看起來,唐丙肯定是被抓起來了。他也肯定把他供了出來,審訊他的警察透出就是有人指認是他鐵拐操縱了這場凶殺。這個人隻能是唐丙,別人說不了那麼詳細。但是唐丙怎麼搞的呢?對!應該是上海,審訊他的警察多次提到上海警方。這個唐丙肯定是在上海又犯了事,鐵拐知道唐丙是個扒手出身,難道他又故技重演?

鐵拐觀察著審訊他的警察,拚命地和他周旋著。他知道他一旦咬不住,人命關天的大案不判他個死刑,他的後半生也就要與監獄為伴了。一天一夜,警察輪番向他進攻。他有些招架不住,開始是狡辯後來是沉默,再後來幹脆是暈了過去。

他不說話的原因就是要仔細地過濾事情發生的過程,分析警察掌握的證據。他是個三進宮的疑犯,是個經驗豐富的疑犯。他不甘心就範,他還是想繼續過平康老板的日子。

他相信薑園,因為他救過薑園。隻要薑園不咬他,他就有信心,也許他就能挺過這一關。多年的社會經驗使他總結出來,有些事挺一下很重要。

一宿沒睡好,早晨起來眼睛有些浮腫。胡子關心他:“大哥沒睡好?”

鐵拐沒理他,他想起來了。胡子姓胡,叫胡成龍。他曾是水晶宮劉寶的保安,和薑園交過手,是薑園的手下敗將。他這次進來好像是因為吸毒,聽同監號的人說,他可能要沒事了。鐵拐也正盤算著,如果他出獄用不用他給帶個信,叫楊梅來一趟?

看守“咣啷”一聲打開了鐵門:“11號,出來!”

鐵拐還在發愣,他還不適應這新的名稱。是胡成龍推了他一把:“大哥,叫你呢!”鐵拐這才想起,他在這所監舍裏編的是11號,11號喊的就是他。

他穿上拖鞋,跟在管教的後邊,一步一步順著走廊跨過鐵門,到了前麵的辦公樓。他認為又要提審,他往審訊室走去。管教喝住他:“這邊!”

管教讓他走進了接見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著他的是楊梅。

楊梅眼裏噙著淚花,看到鐵拐竟小聲哭起來。這引得鐵拐也是一陣心酸,但他使勁忍著,開口說:“煙,煙!”

楊梅早就有所準備,趕緊給鐵拐遞過去。鐵拐抓過煙來,顫抖著手點著,拚命地用肺部的力量將一支煙吸進了將近一半。藍色的煙霧在他胸腔裏好一陣盤旋,終於在他鼻孔裏緩緩冒出。釋放的煙霧緩解了他緊張的神經,他這才開口說話:“你怎麼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晨來福告訴我,讓我來看你,我就來了。到這裏,我一提要看你,人家就讓我進來了。”楊梅自己也不知所以然,她如實說道。

鐵拐心中滾過一陣狂喜,是紀彬出手了,是春江隻手遮天的智總出手了!他看管教都不在跟前,附耳向楊梅問道:“快,還有什麼?”鐵拐心中認為絕不會是讓楊梅來看他這麼簡單,紀彬既然出手,就應該還有對他的說法。

果然,楊梅左右看了一眼,拿出一個封著的信封說:“來福叫我交給你。”

鐵拐一把抓過,塞到了褲襠裏。

監舍裏大家吃著楊梅送來的美食,都念著鐵拐的好處。鐵拐卻不敢張揚,他不露聲色地坐在鋪上,心裏想著信封裏能是什麼呢?

一直到了晚上,躺在被窩裏,鐵拐才終於打開了那個信封。可奇怪的是,那信封裏什麼都沒有。他搜了個遍,才搜出了一根頭發,而且是一根剪斷的頭發。

什麼意思呢?鐵拐輾轉反側,睡不著了。他足足想了一宿,直到東方現出魚肚白。一綹曙色染上鐵窗的窗欞,他才朦朦朧朧地入睡。入睡之前,他仿佛悟到了斷裂發絲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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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丁凡的心情不太好,周五回家又是一場莫名的吵鬧。厲秀蘭在家包的是餃子,她知道丁凡喜歡吃餃子,每到星期五,她一般準備的都是餃子。那天,厲秀蘭在餃子餡中放了幾個硬幣。丁凡沒注意,在吃餃子時被硬幣崩了一下牙齒。丁凡有些著惱:“你搞得什麼名堂?”

厲秀蘭很得意:“這是讓你發財,一口咬個金元寶。”

丁凡哭笑不得,半開玩笑地說道:“什麼金元寶啊?我看你像個元寶!”

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厲秀蘭本來就胖,說是個元寶可也不差。她本來一片好心,包了餃子賺了個元寶。聽丁凡說她像元寶,心裏不好受的厲秀蘭不帶好氣地說:“元寶咋啦?沒元寶不一定有你的今天。”

這是丁凡心裏最煩厲秀蘭的地方,作為一個男人,他自以為是很優秀的那種。在仕途上的打拚,在官場的角逐,他覺得每一次進步、每一次發展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偏偏這個厲秀蘭不服!她總說她自己是金身罩命,隻有她才能罩住丁凡的官運,丁凡離開她的那天,就是他失敗的那天。厲秀蘭的嘴也沒有把門的,這話經常傳到丁凡的耳中,丁凡不免心中有點兒窩火。

其實夫妻之間的事,本沒有多少理可講。這時候厲秀蘭要是說兩句好聽的,烏雲可能也就散了。但厲秀蘭不會,她是直性子,遇事直來直去,也不會看別人的臉色。她仍是照原來的思路說道:“沒我你連餃子都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