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平歎了一口氣,自己隻是一名警察,他要對得起自己的職業良心和肩負的使命,在有人的欲望衝擊到法律的時候,給他以迎頭痛擊。用監獄和鐵銬,使他利令智昏的頭腦得以清醒。
這時,他想起了丁凡,他現在在哪兒呢?
警察也是普通人,有時候可能也會犯普通人犯的錯誤。
可相平認為,當一個人穿上警服的那天起,他就要想到,在他作為普通人之前,他首先是一名人民的警察!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相平回過神來。
推門而進的是教導員劉敏利,他手裏拿的是一遝筆錄紙。他臉上微露喜色,對相平說:“相局,拿下來了,來福交代了!”
“啪啪”又有人敲門。
“請進!”進門的是一大隊大隊長曹勇,他的手裏也拿著一遝筆錄紙,他的臉上也掛著笑容。
相平不用問就知道,上官雷交代了。做了多年刑警的相平早有經驗,不管犯罪嫌疑人在外麵如何囂張,進了公安局麵對莊嚴的法律,大多是要繳械投降的。
相平一麵看著來福和上官雷的交代,一麵和劉敏利、曹勇商議著。劉敏利說:“葛飛是廣東一個姓杜的老板的保鏢,他每次來春江都是紀彬安排來福接貨。然後,再由他銷給明月山莊的趙立有和水晶宮的劉寶等。從中,紀彬安排給來福一筆可觀的提成。”
曹勇說:“據上官雷交代,陶璐娜被殺那天晚上,是紀彬派他陪著葛飛到水晶宮。當晚他們確實開著一輛黑色的捷達,牌照的尾數是四個4.這就從另一個方麵證明,葛飛確實是5·20案的凶手。同時,也說明紀彬和這個案件有主要的關係。”
相平一麵翻著來福和上官雷的筆錄,一麵聽著劉敏利和曹勇的彙報。相平不太抽煙,這時他伸出手來向劉敏利說:“給支煙!”
“現在,當務之急是抓捕紀彬,再就是趙立有和劉寶等人。隻有讓他們歸案,我們的這次行動才算圓滿。”相平說。
“趙立有好辦,隨時就能抓到他。但劉寶現在不在我市,說是外出上訪了,抓他應該也不難。就是紀彬有點兒不好辦,現在看來,不通過智得昌是誰也找不到他。”劉敏利說。
曹勇接著說道:“我們今天傳喚王來福和上官雷時,還問過柳心如,她也不知道。”
三個人商議半天,還沒有結果,相平辦公室的石英鍾又響了四下,這是淩晨四點的鍾聲。
相平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晨曦方露,曙色一片。又一個早晨來到了春江,遠處傳來了越來越強的汽車發動機的轟鳴。
“劉教帶一組傳喚趙立有,曹勇帶一組立即去拘傳劉寶。我帶幾個人,今天和智得昌談談,看能不能找到紀彬的下落。”相平做出了決定。
智得昌在他的辦公室,他不能離開。這是他的黃金寶地,他交給誰也不放心,他一步也不想離開。
9點,相平帶著尹連祥與何安踏進了他的辦公室。智得昌坐在他的高背皮轉椅上,動也沒動。寬腦門下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身穿警服的三個人,等待來人的問話。
相平這是頭一次正麵接觸智得昌,以前耳聞目睹和調查得來的情況迅速地和眼前的這個人發生了重疊。
作為鴻業的老總,智得昌不僅在春江,就是在全省也是知名人物。金錢在他腳下砌成的是閃光的台階,在他的身後打造的是耀眼的光環。他長袖善舞,袖轉乾坤,在各個領域廣交朋友,智得昌的能量和他的金錢完全成正比。
他有了紀彬,好像有了另一隻手。他在春江的黑道上也可呼風喚雨,他不摻和黑道上的任何事情,可他通過紀彬,已經在春江隻手遮天。
可相平明白,傳聞歸傳聞,就他現有的手頭掌握的犯罪事實,還觸不到智得昌,他還是一個正規的民營企業的老總。
因此,相平非常客氣地伸出手,自我介紹說:“智總!我是市公安局相平。”
智得昌沒見過相平,但他仍然站起握住相平伸來的手說:“幸會,我叫智得昌!”語氣很平淡,眼神很漠然。
尹連祥在身後加重語氣介紹說:“相局是我們市公安局的局長。”
智得昌眼光凝聚,刹那間向相平掃了一眼,繼續平淡而不失禮節地說:“請坐!”然後,他親自為相平三人每人倒上一杯茶。
相平接過茶杯,眼睛掃過智得昌的全室。他發現這間辦公室很大,尤其是那張寫字台。智得昌的轉椅後,也有個套間。緊閉的套間門沒有玻璃,嚴謹的實木給人一種莫測其深的感覺。
相平的眼光停在他對麵的牆上,那牆上有兩個條幅,一個是“宏圖大業”一個是“大業千秋”。兩幅字不一樣,明顯出於兩個人之手。相平頗懂書法,他發現大業千秋這幾個字雖然也仿寫得龍飛鳳舞,可一點兒功底沒有。他判斷,這是智得昌的親筆。
果然,相平借題發揮:“智總,這兩幅字是你的親筆吧?”
“見笑見笑,大業千秋是我的模仿。難登大雅之堂,掛在自己家裏略為自嘲而已!”智得昌謙虛中稍帶得意地說。
“智總是咱春江的名人,文韜武略,黑、白、兩、道,的確是人傑!”相平在關鍵部分一字一頓地說道。
智得昌聽後一愣,他馬上分辨出了相平的意思。這幾天,他眼皮總跳,各方麵彙來的消息大多不好。來福和上官雷被傳,他是知道的。相平這話令他很敏感,但他沒有立即反駁。
稍等相平話音落定,他才說道:“相局話中有話,智某不解。何為黑、白兩道?我是踏踏實實為人,正正經經經商。什麼官場沉浮、江湖風雲,與我何幹?”
相平沒客氣,他呷了一口茶正色說道:“智總是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我們就不說糊塗話。紀彬是你的副總,他不對別人負責也得對你負責吧?也得對鴻業集團負責吧?我們公安是政府的職能部門,找他了解情況是正常的吧?那他現在哪兒去了呢?別人不知道,你智總應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