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英在黑暗中俯視,看著下方一望無際的赤紅色荒蕪幹裂的大地。
身體仿佛陷在虛空中,無法動彈也沒有任何觸覺,仿佛與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了。然而這種違和感卻沒讓他太吃驚,或者說是他習慣了。此刻他什麼也沒想,沒想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甚至沒想自己到底是誰。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在他看到的東西上。
如同天災一般,赤紅的大地上裂紋縱橫,密密麻麻的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整個地麵就像一塊摔裂的紅色瓷器。在這片仿佛荒古遺地的土壤上,處處橫陳著殘缺不全的屍體,鮮血從他們的身體中源源不絕的流出,鮮紅的血線彙聚融合,再墜入交錯的深不見底大地的裂痕中,仿若遊走的赤色匹練,緩緩畫出一幅平鋪整個大地的妖異圖紋。
如此一幅死氣沉沉的末世景象,本應該配上恐怖、驚悚、令人窒息的字眼才對。然而淩英卻並沒有這種感覺,與之相反,他感到的卻是清爽,慨然的情緒,而這一切情緒,源於大地中央唯一站立的一個人——一個白衣如雪執劍而立的男子。
"結束了……"
"結束了……"
兩聲歎息,一聲從白衣男子口中傳出,一聲響自淩英的心裏。
“千萬神魔路,百世輪回劫,緣起幻生人間,生死幻滅命途,追尋無路,難道隻剩下那一條路了?”白衣男子將手中的劍刺入地下,低下頭,仿佛在仔細看著腳下的土地,鮮血從他的腳邊緩緩流淌而過。
"唉……"淩英不自覺的歎了一口氣。
“哈哈哈……也罷也罷,今我斬斷過去,走上逆路,追星禦風,待我踏天!”白衣男子突然大笑,猛地抬頭,看向空中。淩英雙眼正對上一雙如炬般的目光,隻覺得腦海一陣劇痛,頓時天旋地轉。
淩英睜開雙眼,耳邊傳來鬧鍾急促的鈴聲。顯然鬧鍾已經響了多時了。
"糟了,又要遲到了!"淩英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時間,頓時睡意全無。
教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條身影趁老師在黑板書寫的時候偷偷的跑進教室,一溜煙的向最近的空座位閃去。老師在黑板上畫下最後一筆,淩英屁股快速沾上椅子。
"兄弟,夠敏捷的!"旁邊的男生豎起大拇指。
"我說,陳浩你們太不夠朋友了,明明看我睡過了,都來上課了怎麼沒一個人叫我起床啊……"淩英看著鄰座的男生。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幾個輪番上陣,又吼又叫的,隔壁宿舍都被我們叫起來了,結果你就跟死了一樣愣是沒一點反應,要不是你呼吸均勻,我們就要給警察打電話了。"陳浩一臉無辜,"不過點名我們給你蒙過去了,還不快拜謝,上哪找這麼好的舍友啊。"
"真的?"淩英看著擠眉弄眼的陳浩,一臉狐疑。
"當然,你這表情……我太傷心了!"
"哦,那謝謝——"淩英知道自己的睡眠有問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每天睡覺都必然會做夢,詭異的是這些夢不似正常的夢一般是天馬行空的片段,而是及其有邏輯的事件,雖然與現實依舊差了十萬八千裏。而且這些夢裏的故事不到結局根本醒不過來。今天的夢似乎比往常要長了點。
"這位同學,遲到也就罷了,剛才點名班裏是全到齊了,我也不問你的名字了,你就不要再說話了。"老師轉過身放下粉筆,將寫滿字的黑板推上去,"你們的老師今天有其他事耽誤了,今天的課由我來上。"
淩英和陳浩尷尬的對視一眼,也發覺自己剛剛說話聲音太大了,雙雙閉上了嘴。
"好,我們現在開始上課。"新老師看到兩個人安靜下來,繼續開始講課。
淩英翻開書,聽見前排的兩個女生小聲的議論。
"這個新老師挺年輕的啊。"
"是啊,還很帥呦。"
"又犯花癡了?"
"哪有!"
"這個老師看起來很溫和呢。希望脾氣也會很好……"
淩英抬起頭,從走進教室到現在,第一次好好觀察這個新老師。新老師看起來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身材挺拔,看起來卻不魁梧,麵貌確實如同兩個女生說的一樣,眉清目秀,卻不顯得陰柔,大概是因為他如劍般的雙眉和硬朗的麵部線條。淩英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是他到如今見過的男子中的外表賣相最好的人。然而,淩英在打量這個新老師的時候,卻絲毫未從這個男子身上發現任何溫和的感覺,反而隱隱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