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那年,我不幸患上了尿毒症。這種病又稱“慢性腎衰”,簡單的解釋就是我的兩個腎已經不能正常工作了,出現了大麵積的萎縮。治療尿毒症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通過透析維持生命,實際上就是透析來代替腎的作用,因為任何精密的儀器都無法替代腎的功能,這種方法的弊端是把血液中的營養和廢物全部過濾,透析中還容易發生事故;另外一種就是腎移植,俗稱“換腎”,可是中國嚴格的**規範體係,使供體越來越少,**價格也水漲船高,一度被炒到50萬,而且排隊等**移植也變得遙遙無期,有的人甚至等了五年,還沒有等到**,已經在透析中發生事故死亡了。
破屋偏逢連夜雨,我那談了五年戀愛的女朋友,得知我患這種重病時,攜帶著我多年的積蓄不辭而別,萬念俱灰下,我趁家人不注意,從家裏八樓跳了下去,許是命不該絕,或是老天憐我,我在墜落的過程中,居然砸在了正在散步的孫奶奶身上,我安然無恙,孫奶奶卻因身體多個器官受到重創,當場死亡。這下家裏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賠償損失,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
後來我又選擇了投湖自殺,在湖裏撲通了半天,站起來才發現水才齊腰深,四個熱心的練冬泳強壯的老頭不由分說把我架了出去,其中的一位大爺由於表現得太過於熱情,架的時候勒得我直翻白眼,我上岸喘著粗氣,半天都沒有起來。這大爺,怎麼說他好呢?本來沒事,差點把我勒過去。我這要不明不白地死了,算誰的啊?
再後來,我在家裏找了把菜刀抹脖子,抹了半天頸部鮮血直流,楞是沒割到喉嚨,原來我媽剛用了那菜刀剁排骨,刀卷刃了,我這罪又白受了。我在三環一個擁擠的車道,想通過製造交通死亡事故來換回部分補償,誰知道那寶馬車生生地在我前麵刹住了車,下來一位時尚的老婦女,衝我吼:**,不要命了,找死呢?我還在為沒撞到我義憤填膺,火冒三丈地吼道:你還真猜對了,我就找死呢,有本事你撞過來啊。神經病啊,老女人掉頭一溜煙走了。我又去市場買了五瓶農藥,喝了一瓶沒什麼反應,喝了第二瓶的時候竟喝出了一股薄荷的味道,其它三瓶:依次是草莓,檸檬,菠蘿味的,他媽的,買的農藥居然是假的。我怒不可支地撥打了工商局的舉報電話,在拿到200元獎金後我對賣農藥的老板依然不依不饒:“你這賣假農藥,可真夠坑人的,耽誤我多大的事啊。”
你說這人要倒黴連自殺都不能,想想多窩囊啊。經過這些生生死死,我決定了:既然連死都不能,那我就好好活著。
這是一家江河市三甲醫院,在市裏腎病科裏麵排名前三,之所以選擇這家醫院,跟我姨在那家醫院工作不無關係,我那苦命的老媽既要照顧得胃癌的老公,還要照顧腎病的兒子身心俱疲,她希望我進那家醫院,一方麵能夠等待**,另一方麵也能得到周到的照顧,就這樣,我的住院生活開始了。
由於是冬季,加之一場大雪,醫院裏人滿為患,我勉強在靠門口的16號床混得了一個床位。裏麵靠窗的18號床叫李存良,四十多歲,聽說家裏特別窮,因為腿上生了狼毒瘡,為了省錢沒治這病,結果後來發展成尿毒症,他這次忍痛住院,主要是全身莫名水腫伴有渾身無力,實在沒辦法隻好來醫院,中間的17號床位叫光頭強,真名叫吳自強,這家夥26歲,頭頂自然禿,嗜好麻將,坐的時間長了竟得了這種病,他家境相對比較好,整天手機不離手,幾次都是因為看手機,頭撞到了門上。由於醫院條件差,那門是活動門,護士說光頭強再撞上,就讓他賠門。其實,那門不用撞早已經就報銷了,半邊都已經塌了,晚上睡覺還漏風。我們病房外麵的加3床住著老李,56歲,老伴早過世了,閨女和女婿做生意比較忙,就請了一個護工來照料他,他也是等**的。4個人閑談幾句關於各自的病情,於是算是相熟了。關於慢性腎衰的都屬於泌尿外科,這層科室連過道都住滿了人,用光頭強的話說,他龜兒子個先人板板,這個科室生意太好了,很多人排著隊送著錢,讓人家開刀紮針抽血找罪受。老李在這個醫院住了兩年半,認識的人極多,不斷跟人打招呼:“還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