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誰?為什麼聽到“他們”二字嚴傲的眼裏閃過一絲痛楚?
雲中天冷冷望著嚴傲,道:“你在痛苦?”
嚴傲點點頭。
雲中天又道:“你可知他們比你更痛苦?”
嚴傲歎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雲中天道:“因為我這些年便是在這般痛苦中度過的!”
嚴傲道:“你還在恨?”
雲中天突然怒吼道:“我怎麼敢恨,我不可能去恨!你早就知道我最後不會恨你的!”
嚴傲黯然道:“是的,因為你最後終於明白你是雲中天,你如果還恨你就不配叫這個名字!”
雲中天突然用手指著廳外,大聲道:“可你知道他們不會放下,他們都是要名望的人!”
廳外空無一人,但是從雲中天的眼裏仿佛看到了許多人和事。
過去是無法忘卻的!尤其是痛苦的過去!它會在你不經意間讓你產生幻覺,提醒著你一切都還在!
雲中天此時仿佛已經被幻覺包圍。
他的眼裏充滿著仇恨和痛苦,甚至還帶著恐懼。
他在害怕什麼?是為自己害怕?還是為了誰?
“來人,上酒!”
說話的是莊未央。
或許此時沒有什麼比酒更能打破這樣沉重的氛圍了。
酒已擺上,飄香四溢。
身著粉色衣衫的侍女慢慢來到葉千城身旁,端起酒壺為其斟酒。
春蔥般的玉手潔白無暇,葉千城帶著笑意抬頭望去,下一秒他的神色便已僵住。
這侍女不是旁人,正是那夜溫泉邊戲水的白衣少女!
葉千城突然心中一動,忍不住道:“怎麼是你?你怎麼。。。”
他的話未說完,便見那少女“咯咯”一笑,手中輕抖,半壺酒便已盡數灑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葉千城趕忙起身,一臉不解望著少女。
少女竟是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眼神裏似乎說著些什麼。
葉千城若有所悟,一臉尷尬。
一旁小青見狀,皺了皺眉道:“怎麼把酒灑出來了?”
葉千城異常的舉動和小青輕柔的聲音也驚到了莊未央等人。
作為總管的莊未央走到侍女身旁,很快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皺著眉,用手對著少女不停指劃,口中也是嚴聲責備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位可是山莊的貴賓,趕緊給我把葉公子身上的酒漬弄幹淨!”
少女點了點頭,剛想伸手去擦拭,卻被葉千城輕輕推開手,道:“這般小事何必責備呢,她也不是故意的,總管還是莫生氣的好!”
莊未央見狀,語氣漸漸緩和,衣袖一揮,道:“你先下去吧!”
粉衣少女輕咬嘴唇,又偷偷望了葉千城一眼,眼神裏充滿感激之色,隨即轉身離去。
葉千城望著少女的背影,竟是長歎了一聲。
這歎息絕非悲歎,歎息中竟帶著驚喜與感慨。
這究竟是緣分還是天意?難道注定自己的心屬於這個甜美嬌媚的少女?
他想著少女的麵龐,心思早已隨著少女飛出了廳外,全然沒有在意門口站著的道士。
那道士身著藍白相間的道袍,有些瘦弱的身子襯得道袍格外寬大,瘦削的臉龐微微泛黃。
這似乎是一個普通的苦修道士。
但他卻是一名劍客!
隻因為他的背後殘破布鞘裏裹著一把八尺長的鋼劍!
布鞘的確有些破爛不堪,以至於遮掩不住劍鋒散發的逼人劍氣,銀白色的劍身透著布鞘隱約發著寒光。
果真是把好劍!
也正是這樣一把好劍斜插在道士肩後,才讓他瘦小的身軀不顯得那麼羸弱。
道士此刻筆直地站在門口,一臉憤恨地望著長桌那頭的嚴傲。
雲中天擺出一副迎客的笑臉,道:“龍陽兄,多年不見,進屋坐下再說!”
龍陽冷冷道:“貧道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穿心一劍’龍陽,貧道現在不過是一個苦修求道的破道士罷了!”
雲中天歎了一口氣,道:“可是當年龍陽手上的那柄穿心劍還在!”
龍陽道:“這把劍已經十年沒有刺穿過人的心了!”
雲中天突然舒緩一口氣,道:“原來龍陽兄已經放下了!”
“呸!”龍陽突然怒道:“放下?我的劍唯一想要刺穿的就是那個人的心!”
他大手一揮,直指長桌盡頭的嚴傲。
劍,還在布鞘裏。
但他心裏的劍已經順著手臂刺了出去!
雲中天歎道:“你可曾想過是我們錯了?”
龍陽道:“我們錯?我們有什麼錯?我們為武林除一大害,收取些回報有何不妥?我。。。咦,這兩位是誰?”
他話未說完,便看見長桌一邊坐著陌生的一男一女,話也立刻止住。
雲中天緩緩道:“這兩位是我的貴賓,不算外人!”
龍陽輕哼一聲,道:“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說罷他一言不發,徑直走向長桌。
他走起路來很輕很慢,每一步都是左腳邁出,然後右腳慢慢跟了過去,幾乎一點聲響也沒有。
他瘦小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好在有那把劍。
仿佛那柄長劍占據了他大部分的重量,甚至讓人覺得比龍陽自己的身體還要重。
這般沉重的長劍他能拿的起嗎?
“穿心一劍”究竟是如何穿的心?
這些仿佛是一個個未解之謎,但是下一刻,謎底已經被解開。
“嗆哴!”
他的長劍已出鞘,聲音空靈。
剛剛還在慢慢挪步的龍陽此刻已經長劍在手,直抵嚴傲胸口。
他握劍的手顯得十分瘦削,但卻是那般穩健,他的目光比他的劍更早地刺入了對方的心髒。
現在龍陽完全可以將長劍刺入對方的身體一寸三分,然後看著嚴傲慢慢倒下。
但是他沒有。
龍陽的穿心劍隻是抵住嚴傲的胸口,再也沒有刺入半分。
隻因他有些詫異地發現,嚴傲並沒有看他,而是自顧自品嚐美酒,仿佛此時此刻他的眼裏隻有桌上的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