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纓宴客,自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可這一切,似乎都與這府中的某處院落無幹。
“夫人,您就聽奴婢一回,快快更衣吧。”月華的閨房內,蘭兒手裏捧著一個置衣的托盤,在對著正倚在榻上看書的月華催促了數遍之後,不免急了。
可月華始終無動於衷,“我說了不會出去,你就先擱著吧。”她漫不經心的說著,翻開一張書頁,繼續看著。
“可是剛才甄夫人把衣裳交給奴婢的時候,吩咐奴婢一定要帶夫人出去見客。”眼見她沒有要動身的意思,蘭兒更是著急。
“那既然是你答應的,你就代我出去唄。”
“夫人,你就別再為難奴婢了,好不好?我的好夫人。”蘭兒索性近身榻前,開始施展軟磨硬泡的工夫。
月華還是不為所動,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蘭兒急得臉都紅了,心想今天若不把夫人帶出去,王爺一定會怪罪的。而恰巧這時,門外有人叫她,她心口一沉,求助的顧了一眼榻上依然不理她的人,在門外的人又叫了一聲後,才慢慢騰騰地走了出去。
月華放下手裏的書,伸著脖子往外看了看,雖然嘴上說“不”,但終歸還是擔心蘭兒會因為自己受到景纓的責罰。
然而不多一會兒,蘭兒就進來說有一位故人請求相見。
故人?
月華正想著她在這靶賀會有什麼故人,就走進來一個人,她抬頭一看,心驟然一緊。
“我就知道你不會踏出這個房門。”未等月華開口,來人就先說道。自信滿滿的語氣,俊秀的眉目間亦輕亦淡的笑意,清凡脫俗的氣宇,五年來似乎從未變過。
隻是在看到月華後,他還是微微一怔,不由歎道。“若非有景纓帶路,我還真不敢認你。”
“延陵之,怎麼是你?”月華早已習慣換臉以後,每一個第一次見到她的人的反應,從榻上起身,她也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連鞋都忘了穿。
“是景纓請我過來的。”延陵之收整驚訝,說。
月華想了想,恍然。“你就是今天的座上賓?”
延陵之點頭,但笑不語。
月華皺眉,又轉念一想,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怎麼會來靶賀?”
丠殷與蘭薺早已同盟,一直就視靶賀為共敵,現在景纓又怎麼會邀請延陵之?延陵之又怎麼會主動赴約?
況且他對景纓直呼其名,似乎是很熟絡。
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你快走,快回丠殷去。”她不敢細想,生怕多耽擱一下就會有什麼變數,便不由分說的直把延陵之往外推去。
“你聽我說……”延陵之還什麼都來不及說,就已經到了門口。
門外,景纓看著二人,麵無表情,帶著幾分尷尬的說了一句“你們慢慢聊”,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月華傻眼的看著空蕩蕩的門外,一頭霧水。
延陵之回頭看一眼傻愣愣的她,失笑道。“你看,我沒騙你吧,真是景纓請我過來的。”
“他為什麼要請你過來?他分明知道你與蘭薺有過結盟。”她問道,緊皺的眉,神情仍防備得緊。
延陵之自是明白她的擔心。這時,蘭兒奉茶進來,他端起杯盞小抿一口,坐下,臉上的笑意褪去。
“你是否怨我五年前將你交給景纓?”
月華看著他,被觸及的傷和痛在眼裏化作了一層水霧。“我欠你,瓊珠的命。”
延陵之迎著她的視線,抿著唇久久不語。“瓊珠曾對我說,若非她護妹心切,一直瞞著你沒有吐露實情,你和冷牙……”月華水霧朦朦的眼眶讓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思忖著,從懷裏拿出一本藍皮書卷。“這本書我已經幫你保管了五年,現在交還於你。”
看著那熟悉的藍色書皮,月華眼裏的水霧慢慢凝聚成淚珠,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