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抬起猶如灌鉛的手接過書卷，問道。“你是否也認為我在靶賀最安全？”
延陵之看著她臉頰上掛著的淚珠，道。“不止是我，若換做他，也一定會這麼做。”他沒有再說出那個名字，隻唯恐換來她更多的傷心。
月華將書卷緊緊貼在胸口，抱著，低頭默泣。
延陵之抬起手臂，卻滯在了半空，他猶豫著，最後手掌隻是輕輕落在她的肩頭，以表安慰。
就這樣安靜的過了些時候，月華夾雜著哭聲的嗓音說。“我每晚都做噩夢，我忘不了爺爺的死，忘不了冷牙的死，我恨他，恨他不得好死。”
放在她肩頭的手微微收了些力道，延陵之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而沉重，他能夠明白這五年來盤踞在月華心中的仇恨和痛苦，一如瓊珠的慘死也成了他心中無法磨滅的傷痛一樣。
“景纓意與我同盟。”他說。
月華抬起一張淚臉，兩眼茫然的看著他，緩了緩神，問道。“為什麼？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延陵之點頭。
“你相信他？”
延陵之遲疑了一下，依然點頭。
“這到底是為什麼？五年前，就是他與朝廷勾結，我們才會落得如此。”月華低聲咆哮，眼裏的悲傷開始恨意決然。
延陵之又思忖了片刻，說。“要想對付朝廷，我們現在必須借助靶賀的力量。”
“那景纓又是為什麼要與朝廷反戈？”她問道。
延陵之輕輕歎了口氣。“總歸有他的理由吧，景纓向來就不是池中之物，膝於人下，非他作為。”他知道理由，卻不能告訴她，即便在她眼中，自己像一個叛徒。
月華神情黯落，攥緊手中的書卷，喃喃自語道。“所以我們都要依附於他。”延陵之說的她都明白，可是滅族之仇……
如果記住這段仇恨就是老天爺讓她再活一次的理由，她就不能讓爺爺和雲嬙枉死，就算沒有多大的能耐，也要盡最大的努力。
“除了我，蘭薺還有幸存下來的人嗎？”她問道。之前雖聽說過蘭薺已被屠城，無一活口，可她並沒有親眼所見，心裏仍懷揣著一絲期許。
延陵之看著她的眼睛，心下糾結著開不了口，但最後還是點了頭。“戰爭就是如此，以絕後患。”
“畜生。”月華怒咬貝齒，抬腳踢倒身邊的一張凳子。
……
院外，並未走遠的景纓等著延陵之出來，看著他，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延陵之走近他，道。“你這樣大張旗鼓的請我們入城，想必朝廷也已經收到風聲了。”
“無所謂，有些事還是盡早解決的好。”
延陵之撇唇笑笑，回頭，又看了一眼那道緊閉的房門，再回頭歎道。“現在不知道真相的隻有她，不曉得還能瞞多久。”
景纓漠然的眼底隱隱有些波動，他捏緊又鬆開的拳頭，心中的決意已隨之定下。“在她知曉以前，我會讓真相永遠深埋地底。”
延陵之看透了他的堅決，這頭蟄伏已久的猛獸已經蓄勢待發，一場即將的血雨腥風不知又要怎樣攪動這個天下。
“這次來，你就多留幾日吧。”看向延陵之身後的那扇門，景纓說。他想，延陵之也算得上是她比較親近的人，不知道有他在，她的心情會不會好點。
“不了，明日傍晚我就動身回丠殷。”
景纓略一挑眉，戲言道。“怎麼？怕了？那本王準備了這麼多的酒菜，豈不就要浪費了？”
延陵之失笑，回侃道。“浪費不了，再過幾日，朝廷應該就會派人過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