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三天,我一直在這山村木屋的火炕上靜臥休養,原先房屋中的一家老小被劉錚隨便塞幾個大錢就趕到其他村民家去擠住,隻留下兩個粗婆子在劉錚、張靈瑜的指揮下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我,張靈琨負責將傷員和那幾個俘虜的俄人送回璦琿,費英東則帶領其他軍士繼續搜索黑龍江上遊。
身為外科手術專家的我自然清楚現在軀體的傷勢情況。當初射中我肩胛的弩弓和箭矢,張靈瑜都拿來給我都看過了,並非是軍隊的製式弓弩,隻是那個索倫獵人自己仿製的粗劣品,原本應是精鋼的弩弦隻用普通的牛筋代替,硬木削成的箭矢更是穿透力有限,射穿我身上厚實的皮裘後已是強弩之末,入肉僅僅四五寸,不過是皮肉之傷。可箭頭上卻喂了山裏獵人打獵用的植物性鹽基毒素,這才使我中毒昏迷,若不是張靈瑜及時為我拔除毒素、並灌下草汁擠兌的解毒劑,此刻弼淵的身體早是死屍一具。現在我體內的毒素雖然基本被排清了,可左肩傷口卻一時見不得風,一旦不小心傷口感染,引起發燒、化膿等連串反應,在這沒有青黴素的時代我的轉生也可以另尋他軀了。
好在現今雖是九月,可這天寒地凍的東北已是冰雪封山,病菌感染傷口的可能性大大降低,我也隻是在第一次換藥時淡淡提醒劉錚要用沸水煮過的紗布包紮傷口,餘下的自然有劉錚指揮那些村婦們去忙碌。
臥床閑暇的我,每天不是和前來探視的張靈瑜等人閑談,不同聲色地旁敲側擊,就是閉目靜思腦海深處潛藏的大量記憶,目的無非是更深入的了解我在這個時空前十九年的經曆和這個過去的世界,以便未來更好的扮演弼淵這個角色。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不充分了解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我怎麼能利用現在的身份演一出好戲來達成我對13號的協議?
幾天下來,我腦海中翻江倒海地折騰著各種資料,1853年,中國近代史上的滿清晚期,與外國列強爆發的第一、第二兩次鴉片戰爭的間隙,太平天國北伐,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還有未來的慈禧——那拉氏,以及幾年後的火燒圓明園。若不是來到這時空之前我做足了功課,恐怕長年在國外學醫的我對這段時期的曆史了解也就是這麼多了,倒是這個時期的歐美科技史我倒更多知道點。但現在我隻反複掂量兩個國家,兩件事情:
俄國,克裏米亞戰爭。
日本,黑船開國。
雖然我對國際政治並不感興趣,可求學期間學習的曆史知識仍然讓我有種感覺,就是若論對領土的貪婪,即使是號稱“日不落帝國”的不列顛恐怕也比不上俄國,從最初的莫斯科大公國,進而吞並基輔、立陶宛等波羅的海諸國,成為東歐地區的霸主,又越過烏拉爾山向亞洲擴張,鯨吞廣袤的西伯利亞、蠶食中亞諸邦,以至在20世紀構成了全球最龐大的怪獸的“U.S.S.R.”,斯拉夫人天生對土地的饕餮似乎從無滿足之時。
就是現在的沙皇俄國,雖然在歐洲不過是個落後貧窮三流國家,可依仗著它龐大得多達近兩百萬的常備陸軍,自詡為“雙頭鷹”的沙俄,一麵在近東與英法等國爭奪對土耳其的控製權,一麵又接連派遣遠征探險隊向中國東北外興安嶺、黑龍江流域一帶進發,意圖同時擁有近東和遠東的出海口。
費英東指揮的搜索隊對黑龍江上遊一帶進行搜索,這幾天陸續傳回來訊報,他們又和俄人衝突了三次,共擊斃俄人兩人,俘虜五人,費英東他們也死了人,傷了幾個。顯然俄人對東北地區正在進行大規模刺探,很可能即將有大動作。
我現在的身份是滿清貴胄、黑龍江邊軍的中級軍官,那麼,站在我現在的立場,我扮演好弼淵這個角色,就需要抵抗沙俄對黑龍江的入侵。而且,我要兌現對13號的諾言的話,在中俄即將爆發的邊境衝突中,我對沙俄軍隊的抵抗力度越強越佳、改變的曆史幅度越大越好,如果能使俄國的遠東戰略破產、使曆史上割讓中國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等地60萬平方公裏土地的《璦琿條約》不再出現的話,那麼我對13號的承諾也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