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的階梯帶著我和初邪一點一點向王城的最深處前進,一路上王城寂靜的可怕,但是我的心緒卻亂的像隨時都要爆發的火山。
倘若初邪說的都是真話,那麼她對我的感情就沒有變。這意味著的事情遠遠不是我現在能夠思考清楚的。同樣,我也說不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我沒有說出自己一心赴死的決定,而初邪又真的被八詭送到了阿紗嘉身邊,那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還真的有些後怕。阿紗嘉被鏡厭帶走,我戰死在噬王麵前,而初邪則因為沒有履行承諾被八詭撕成碎片……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讓我顫抖起來。
「貪狼,我前一段時間一直在做夢。」初邪在我身後沉默了許久,突然間開了口。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她會說下去。
「我夢見你沒有死,而是斷了條腿,爬了好長時間才爬回了基地。可是我還是很高興,高興的心髒快要炸掉了。然後醒了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醫療所裏看看有沒有你的蹤影。」
我也做過類似的夢,夢見Fey其實沒有死,所以那種感受我很清楚。清醒之後的痛苦讓人難以忍受,隻想回到夢境裏麵再也不用醒過來。
就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她。
「斷了條腿……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我轉換話題,把負麵的情緒努力驅趕出自己的腦海。
「是啊!所以隻能變成做文職工作的了,現在做文職工作的都很容易發胖,想到你發胖的樣子就覺得特別好玩,哈哈哈……」
女孩那帶著一點點沙啞的笑聲回蕩在回廊之中,揉滿了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
「曾經和你在一起的時光,讓人開心。」我輕輕說。
「我啊,天生的樂觀派,你也知道的。你這種動不動就想拚上性命的悲觀者,就是需要我這種人來互補一下,懂嘛!」
「你到底想怎麼樣……」
「沒想怎麼樣啊,不過我現在和你可還沒有分手呐!你還是我的男朋友,你這不能不承認吧?」
初邪的胡攪蠻纏我早就領教了不知道多少次,隻是每一次我都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她現在的話把我的頭腦搞得更加混亂,當我發現自己麵對她的立場已經變得如此複雜之後,就更想要逃避了。
「所羅門為什麼要下那樣的命令?」我再一次岔開了話題。
「我真的不知道。」初邪努力讓誠懇充斥著自己的聲音。
「你是反抗軍的副軍團長,也是所羅門的妹妹。你的哥哥殺掉了你的朋友和部下,你覺得自己應該怎麼做?」
我並不是在質問她,我隻是想進一步確定她的立場。
「我當然要向他要一個說法。」
「一個‘說法’……」我冷笑了兩聲,「在我看來,唯一能夠接受的解決辦法就是以命抵命。這是你做不到的。」
「貪狼……你心裏清楚,這不可能。所羅門身邊的人都不是你能輕鬆解決的,況且燃墟也站在他那一邊……」
「那麼你呢?如果我要讓他償命,你怎麼選?」
「阻止你。因為他死了,反抗軍會垮掉。」
「所以我們仍然是敵人。」
「恰恰相反。我想,你不僅殺不了所羅門,還會和他重新做交易。」
初邪說的話就好像她已經預見到了未來,這讓我相當吃驚。
「為什麼?」
「這是我的感覺和猜測,並沒有什麼具有說服力的證據。過一段時間就能夠驗證我猜測的東西是不是像我想象中那樣了。」
既然初邪不想說那我也便不再就這件事情發問了。我們進入了墮鎏之地,沿著長長的階梯走到了地麵。
我引著女孩一直走到誓約禁壁之前,在一片昏暗之中,禁錮著阿紗嘉的這個地方顯得冷酷而莊嚴。這座代表著噬王至高無上權威的建築,迎來了一位或許是史上最可怕的規則挑戰者。
「三天時間,能做到麼?」我在外麵停下了腳步,帶著重新點燃的一點點希望問初邪。
「不需要三天。你在外麵等著,不許進來。」初邪嚴肅的對我說。
「我要確保你不會傷害她,所以那是不行的。」
「你進來的話她不會信任我,那樣我沒辦法做事。」初邪非常認真地開始勸說我。
「你要清楚,做任何事都是有後果的。」當我意識到初邪的態度是如此堅定的時候,也就沒辦法再多說什麼了。
「我當然知道。在外麵等著吧,我一定能給她自由。到了那個時候,你要好好的謝我。」
「你想要我怎麼謝你?」
初邪靜靜的看了我很久,「我知道,很多東西不是憑借我的心意就能夠改變的。我隻希望,今後無論怎麼樣,你都不會因為我所處的立場和選擇而恨我。」
「我無法保證……」
「所以我隻是單純的希望而已。」
「那麼我隻能承諾,自己會盡量吧。」
雖然並非我的本意,但我已經踐踏了很多的承諾,以至於不敢再輕易許下諾言。不過這一次,在不算太久的將來,當初邪現在所說的話一語成讖之時,我做到了自己所承諾的事情。當她做出那個選擇離我而去的時候,我沒有恨她,這最終給我和她都留下了一個擁有無盡可能的未來。
初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回身麵對著誓約禁壁巨大的門扇,深吸了一口氣,將它推開,走了進去。
那扇熟悉的大門緩緩合攏,將我和阿紗嘉存在的那個地方分割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