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失策,是傅說忽視了宮廷內外對自己的仇視的目光。因為前次反對出兵,他已經得罪了軍事貴族們,而新上台的巫人比如祝粦他們,因為前任之被鏟除而感激君王,同時也正因為前任之被鏟除而警惕著傅說,生怕那個駝背再想出什麼花樣來如法炮製地鏟除掉自己。傅說是個無私的人,他在尹、臣中也沒有培植親信,沒有培養起真正支持、愛戴自己的部下,傅說也是個不在意虛名的人,在衣人們看來,他醜陋、殘忍,所有君主所頒發的不利於衣人們的法令,一定都出自傅說的授意。
四方樹敵的傅說或許還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維係君王和君王夫人的,並不僅僅是表麵上的婚姻關係,還包含有更深層次的,雖然未必可以被稱為是真正的愛情的某種因素。當然,對於這方麵來說,從未娶妻的傅說,甚至很可能從未對女子感過興趣的傅說,毫無所察也在情理之中。
對於婦好來說,從前她對那個醜陋的駝背並無什麼好感,雖然她得以進入宮廷,甚至得以成為君主的正室夫人,很大程度上是靠了傅說的智慧和努力,但非親目所見,切身所感,她對此就算有所認知,也不會長時間感念在心。回到大辰的婦好,繼續沉浸在無可奈何的憂傷中,繼續用種種的白日夢來打發見不到愛人的無聊歲月,傅說恰在此時向她連續射出毒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給了婦好以排遣寂寞的因由。
當年三月,武丁對於周女的寵愛仍舊沒有衰減,並且周女被證實懷上了身孕,傅說趁機建議君主冊立第二位夫人——大辰之主多妻,本是從天乙成湯時代就開始的不成文的傳統。這個建議深深地刺痛著婦好,她不能容忍受愛人寵愛的周女從妾侍攀升到夫人,得以和自己平起平坐,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容忍自己可愛的孩子們增添一個甚至更多可能會搶奪其繼承權的異母兄弟。
於是婦好再一次去找祝粦。這幾個月來,她往往以蓍筮為借口去見祝粦,除了祝粦能夠喚起對那段曾經深惡痛絕的日子的懷戀外,她心中的愁煩和苦悶,也總需要找一個局外人來傾訴。祝粦比武丁更願意傾聽婦好的憂愁,雖然他未必能拿出解決的辦法來,逐漸的,年輕的巫人感覺到自己生命中不能夠失去這位高貴的夫人,這種情感和當初迷戀玄鳥之祠中的豔麗的巫女,既有一脈相承之處,卻又不盡相同。
這一次,婦好表述了她對傅說的厭惡,祝粦安慰她說:“夫人勿憂,天下共厭者,上帝也不能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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