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10天。
火車售票點的外邊排著很多很多的人,那長長的一條隊兒看不見尾。哦……原來就快到年下了!哦……原來就快回家了!
我的心,開始不淡定了。我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些興奮,有些興高采烈。無論家裏多窮、多破、多寒磣,出門在外的人兒還是時刻想著……家,是世界上最棒的建築。回家能看見父親,能看見小芳,能和他們說說話。除此以外還有什麼?也許,人們所感受的——隻是一種氣氛。
我不知道我幾號放假,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我也想去把火車票買好,免得到時候沒票回不了家。一張火車票,一張小小的火車票……不由讓我想起讀書時課本中的《鄉愁》,那詩中有一句——一枚小小的郵票。
同事們,尤其是那些女性,在小聲地議論著放假旅遊的事。她們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若曾總今天說——明天放假,她們下班後便已經進入了假期。而我則該手忙腳亂地整理行李,還得去艱辛地買那火車票,然後一路奔波。她們天天與家人聚在一起,放假了自然得出去旅遊旅遊。而我,把回家當成最美好的旅行。
誰也不知道幾號放假,因為曾總還沒有說。誰也不介意具體哪天放假,可是我介意。曾總低著頭在看財務報表,到年底了,公司的賬目清楚是很重要的。他那裏聚精會神,我這裏心思散亂;他那裏心平氣和,我這裏急躁不安;他那裏不說一句話,我這裏難以啟齒。我可以站著回家,隻要有票就行。
我的手機響了,曾總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打擾到他了,我識趣地躲到外麵接聽。是愛笑的姑娘。她問我曾總在哪,怎麼關機了。我說曾總在辦公室,我不知道他為何關機了。她讓我把手機給曾總聽。我說好的。
“曾總,找你的。”
“誰啊?”
“就是那個愛笑的姑娘。”
“哪個?”
“就是我第一天上班,去接你,在你家的那個姑娘。”
“哪天啊?我不記得了。”
“你聽一下不就知道誰了嘛……”
“拿來。”曾總接聽了電話,隨即便說,“哦……是尹屾啊!”那既漂亮又愛笑的姑娘,原來叫尹屾啊!我自娛自樂地淺笑一下,小心翼翼不使旁人發現。曾總和她是生意上的夥伴,但我覺得他們很親密,像一對情侶。可現在那談話的聲音與語氣,咋聽咋像是很久不見了的普通朋友。
一到年下,生意場上的人飯局比平日裏更多。曾總一晚上有兩個飯局,先趕了別人的,然後馬上來抬自己的。一個桌子12個座位,來了10個人,於是我便能坐著小吃一會,而無需再默默地躲進車裏。我可是個稱職的司機,需要我時,我便待著——湊數;不需要我時,我便躲開——省事。
尹屾也在,她就坐在我的對麵。我不太敢看她,因為她黑色裙子上的亮片很閃,閃得人眼花,閃得人頭疼。還有就是她的笑容,那種有迷惑性的笑容會讓人窒息,會讓人在一個定點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會心一笑、嫣然一笑、回眸一笑……笑,總歸比哭好,得人心。就怕笑裏藏刀,如午夜綻放的紫色玫瑰花,迷惑得人們忘記它有尖刺這一事實。
幹杯……空調暖氣,美食美酒,此刻我絕對不相信窗外漆黑的世界寒風凜冽,也難以想象手腳被凍得麻木,失去知覺,然後一邊跺腳一邊啃食手中熱乎乎的包子的那種畫麵。
“悠閑,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哦!”飯桌上的一位男子說道。
“行!”
“待會兒醉了,一塊去泡妞咋樣?”
“隨你。”
“來……美女,喝酒。”那男子似乎已經醉了,開始有意無意地耍酒瘋。他那帶著性欲,邪惡的手去摟尹屾,把四周的人眼當成玻璃球。尹屾很有禮貌地推脫,可他卻不依不饒,最後尹屾很憤怒地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尷尬,曾總走過去緩和。看著尹屾那張變得很嚴肅的臉,我站起身說——送你們去別的好地方吧!
所謂的好地方,就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方,就是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可以開房、可以做愛的地方。很多人都喜歡,或者說有能力去體驗的人都不太會拒絕。我沒有體驗過,喜與不喜無從談起。我想——一旦身體產生了性欲,所謂的情欲便會油然而起,無所謂愛與不愛,隻要是女人便行。
曾總走了進去,喝得有些大的男子也走了進去。他們進了這扇通往性欲的門,相信不會太輕易地出來。尹屾坐在車裏猶豫,她還沒想好去與不去。
“下車嗎?”
“你去嗎?”
“我去幹嗎?”
“嗬……”她笑了,露出漂亮的白牙齒。
“笑什麼?”
“你以為進去了就一定得幹嗎嗎?走……”她下車,並且來幫我開車門,我可受不起,急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