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我叫童謠,就在這個黑黢黢的地下室裏。

渾身刺痛,猶如針紮,我咬著牙對抗。

遠處,鍾聲悠揚的響著,伴隨著我的心髒跳動的節奏。

回想我這一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我自己。

一首《海底》播放著,我心沉至海底——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躲著人群鋪成大海的鱗……”

“……”

“總愛對涼薄的人扯著笑臉,岸上人們臉上都掛著無關緊要。”

死前兩個小時,我打電話給我最好的朋友。

“對不起,張立超!”

“……”

“再見!”沉默片刻,“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我聽到電話中傳出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我剛要掛斷電話。

“你在哪?”

一陣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我慌忙的掛斷電話,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他的挽留,而且我也沒辦法同意他的挽留。

我又如何能左右的了生死?

隨後我將張立超的手機拉黑,我沒有勇氣不接他的電話,更沒有勇氣多說一句話。

死前一個小時,我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誰啊?”陌生、撕裂、幹癟、冰冷的女聲從電話中傳出來。

“是我!”我淡然的說道,聲音卻沒有了溫度。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片刻後,聲音更加撕裂。

“童謠?你死哪去了,家裏的活打算讓我幹?家裏白養你了?”

“你個災星,十年前,我就不該從孤兒院把你帶回來!”

“你就像那對農村人一樣,讓人討厭!”

“趕緊回來,這半個月以來,我都要累死了!”

“你弟弟童言工作忙,剛有孩子,你這個——”

我快速掛斷電話,用盡渾身力氣將電話甩出去,我要遠離它——

發出的聲音讓我心酸,心中的憤惱讓我快要爆炸。

麵對這黑黢黢幽靜的空間,或許我就隻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下慢慢死去。

死前半個小時,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了,疼痛逐漸消失,我仿佛逐漸被抽空,黯然的看著天花板。

這一刻我是自由的,我不用早晨起不來的時候,被保姆李茜打和罵——

我不用看著童言背著書包,羨慕的咧開嘴傻笑。

我也不會因為她們說的有礙觀瞻、丟麵子而被關起來,更不會因為碰了童言的書而遭毒打。

我幻想著未來的日子,突然一個白色女人的影子出現在我麵前,她牽著一條狗,呆呆的看著我,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顯得嬌俏動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在鍾聲的第十二下終止。

……

……

忽然,我眼前出現光影快速滑過。

我的身體不再有疼痛。

光影閃過後,我陷入一片黑暗。

隨後,轟然掉落,一瞬間的失重感,讓我的身體更加緊繃。

持續的掉落,仿佛是掉入一片漆黑的深淵,深不見底——

忽然有一個聲音傳進我的耳朵,稚嫩、冰涼的女孩兒聲音。

“你就這麼跟我頂嘴的嗎?”

“就是,你打碎了媽媽最喜歡的香水!”

我猛然睜眼,強光刺進我的眼睛,引得我的眼睛一陣酸澀。

眼前的一切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童鈴和童珊,這是我兩個妹妹。

竟是十歲左右模樣,她們對著我指指點點。

她們身後有一個男孩,正是我的弟弟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