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病房門時,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首向二班長說道:再住三天醫院就出院,不許賴在這裏吃病號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護士劉美卻霸氣的說道:住幾天醫院,什麼時候出院,是醫生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
我一聽她說的也對,可我還是口氣堅硬的說道:他是我的兵,當然我說了算。醫院是患者之家,沒病的人呆在這裏的時間太長了,也會呆出病來地。還有,你們出院了也別閑著,把這幾趟跑壞的汽車零部件都通通的修理好了。
說完我就要跑,二班長卻歇斯底裏的喊道:你要平安的回來呀隊長,我們等你。他的話讓我心頭一震,我不回來還能到那兒去?沒時間細想,丫頭片子們卻驚呼著說:英雄就是英雄,做事這麼霸道,真有英雄氣概,我們好羨慕哦。她們一邊說一邊往前湧,又要問這問那了,我隻能落荒而逃。
這是個崇拜英雄的時代,我也是英雄的崇拜者。她們把我當成英雄,讓我羞愧難當,我又英雄在那兒呢?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英雄,怎麼能接受她們對英雄的崇拜呢?不要褻瀆了她們的熱情,我離開醫院就像逃離集中營一樣。夜色中的風景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汽車就悄悄的滑進了停車場。
路過宿舍的時候,我又悄悄的去各班清渣了一遍人數,一個都不少,我懸著的心才安穩的落在了實處。這些臭小子為了我的處分,這些天可沒有安靜過。我在了,他們還不敢跳彈,可我不能時時刻刻的看著他們,我還得去處理一些外圍的事情,他們就成了我的心腹大患。
尤其有七八個愣頭青兵,他們生猛的讓我都吃驚,是那種一條路走到黑,一根筋不拐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兵。他們圍攻司令部沒有達到目的,我的處分依然在,我怕他們在我疏忽的時候,單獨去找基地首長的麻煩。他們的手中是有武器地,幾句話不投機,就會闖下天禍,毀了他們也毀了我。
這些生猛兵又是車隊的中堅力量,每次在困難麵前,衝在最前麵的是他們,他們是我的依靠,我不能讓他們魯莽行事,就悄悄的在暗中安排了兵看著他們。他們尿尿拉屎,也有人尿尿拉屎,他們出去散步,也有人出去散步。總之,不能讓他們落單。哈哈,聰明吧?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出發了,隨著出發,他們的一切機會也沒有了。一旦進入無人區,我就是最大的首長,還怕他們嗎?哈哈,收拾他們還不是小菜一碟,不足掛齒……
日記啊你聽聽小趙的呼拉的多假,他是在騙我,還以為我不知道,就讓他去裝吧,我也沒時間去理他。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屬狗地,眼睛裏隻有我。尤其這次段副司令知道我們在野外生存極其的危險,特意給了我幾發火箭彈保命,就放在他那裏。
我一直擔心這小子心血來潮出亂子,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地。火箭彈可不是鬧著玩地,一旦發射出去,能把幾十噸的坦克炸上天,威力可見一斑。唉……真難。這還不算什麼,還有更難地。這幾天基地的軍人都在傳聞要大裁軍,不知道孰真孰假,讓人心神不寧。
如果真是要裁軍,我的老部隊二一八團是不是在裁軍之列?萬一裁軍裁到我們團,我和我的車隊又怎麼辦?難道也要裁了不可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當將軍的夢想就破滅了,我這一生就再不可能有夢想了,想想真的更可怕。
說到裁軍,最了解情況的莫過於軍區的老鄉楊參謀了。這幾天我幾次想給他打個電話問一問情況,可每次都在猶豫中放棄了。因為都是軍人,誰都知道軍隊的保密條列,該知道和不該知道是個原則問題。他不可能因為我們是老鄉關係就把我不該知道的情況告訴我,我如果打電話問他,不是難為他嗎?說白了我也難受。
不過想起這小子,真是讓人有些氣憤。上次我回到基地的時候,他還打電話來慰問我,讓我高興了好幾天。這次為何他就不來電話再慰問我一次?讓我再高興幾天?是不是這小子位高權重看不起我這個整天跑無人區的野人了?甚至於把我都忘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算是我們之間結上仇了,下次見麵的時候,哼哼,我得多打他幾拳,以解心頭之恨。嗬嗬,他就等著吧。我在遙遠的邊關罵他,說不定這會他就在夢中做惡夢呢,哈哈哈哈……
日記再見,時間過的真快,天就要亮了,我沒時間和你嘮叨了。如果我還能回來,咱們接著再聊;如果我回不來,這就成了我的絕筆。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悲觀的人,可這次的任務總有一種生死離別的感覺。夢茹的心碎,二班長的烏鴉嘴,還有好幾個兵在偷偷的寫遺言,這是為什麼?
我不怕死,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死。我正是芳華正茂的年齡,也真是為國家為家庭出力的時候,我怎麼能去死呢?假如我真的死了,我的媽媽如何活下去?我那窮困的家庭靠誰去改變?還有美麗的姑娘,她如何麵對?還能再去尋找像我一樣愛她的人嗎?還有……還有……
既然有預感,我就得加倍小心才是。我們是去執行任務,不是去送死,我們都是祖國優秀兒子,有我們在,就有祖國的安寧在,我們會活著回來地,一定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