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的暮鈴花,月染隻要看見,總要想起她心動的那個晚上,更會想到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殊途。
不見它,便不會再想吧。月染如是想。
她接受了太妃的好意,收拾了一番,搬到宮裏躲起來。
月染沒料想過她會有落荒而逃的一天,她離開有他氣息有他痕跡的地方,帶著沒人知道的狼狽。
住的地方名字很怪,不過據說在宮裏規格上是挺高的。
第二日天不亮便有數不清的妃子娘娘,一大清早地濃妝豔抹穿得跟個新嫁娘一樣,規規矩矩方方正正地來她宮門口報道。
月染近來嗜睡,佩佩來叫她的時候被她扔了個枕頭,直到蒹葭宮裏頭的當值不當值的宮女內侍一齊跪在她床前,她才曉得了事情的嚴重。
說來真是月染惹了禍。她決定要進宮住,便當夜趁著月黑風高,晚風正好,翻牆出了郡主府,從冷宮後門牆角爬牆進來。
順道溜進了宮女堆,然後被大宮女發現了,稟告了附近的宮嬪娘娘,然後再稟告管事的貴妃娘娘,再由貴妃娘娘通知王後,然後不知怎麼就驚動了太妃,她讓月染住進了蒹葭宮。
佩佩不能理解她昨夜的胡鬧行為,月染自己也不能解釋清楚。
但……一幫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女人,風吹日曬的,就為了看她一眼。至於麼至於麼……
月染哀怨地把佩佩瞅著,佩佩捂嘴笑,一個成熟久了的人難得發一次童心,卻鬧騰不已。不愧是連慕容公子都忌憚的人。
等月染梳洗完畢可以見人的時候,出了宮門,隻見著一個和藹的小老太太和一個粉嫩的小姑娘。
“郡主,這位是苒苒翁主。”小老太太身邊的人跟月染介紹。
月染認識苒苒,昨晚打了個照麵兒,印象尚可。
“宮中許久沒那麼有生氣了,苒苒,你說是不是?”她笑容可掬的,給月染一種很放鬆的感覺。
苒苒小姑娘臉上很戒備,有點不高興:“吵死人了,奶奶,您就是帶我來看她呀,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長得好看點麼。”
小姑娘全然不顧禮數,月染也不談規矩。
老太太沒有被苒苒破壞興致,隨意逛了一圈蒹葭宮,便自個兒回去了。留下苒苒同月染作伴,說是怕她寂寞。
月染不寂寞,想告訴太妃她特別的文靜,喜歡安靜,吵吵鬧鬧的苒苒什麼的不適合與她處一塊,憋壞一個大小姐可不好。
太妃可以給她拒絕的機會,可另一個人不配合,苒苒翁主看起來很喜歡蒹葭宮。
“太妃真有眼力,比一般人聰明,我喜歡她!”一幫子人走後,月染倚在椅子上,硬邦邦的很不舒服,她微微皺了會眉。
佩佩伶俐會察色,貼心地給她拿來坐墊,坐著軟墊,她總算覺得圓滿了些。
“眼力?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有很感興趣的宮女問她。
“很明顯,她把算起來規格挺高的蒹葭宮給我住……”
佩佩的臉黑了黑,別過頭去。小姐的性子越發像個孩子。
苒苒翁主淘完寶,累了,十分不雅地坐在小憩的榻上,兩腳隨意搭著。
“你不知道,蒹葭宮以前是奶奶住的。”她不知哪根神經接好了,態度和善不少。
月染有幸,聽到了一個比較新鮮的故事。
這位太妃可不一般,據說是先王尚未冊封為王儲時便是他的正妻。先王體弱,她悉心照拂用盡一生所學總算醫好了他。隻是,先王心中已有了一位心心念念的女子,她倒大度,退出成全。隻是王儲之爭,把她推到了浪尖上,她已經退無可退,便絕了後路拚力為先王爭了王儲之位。後來先帝順理成章繼位。
悲隻悲在她一生為先王付出,不計得失,不離不棄。然而宮廷的莫測,她這等聰慧女子也扛不住。在先王即位時,冊立了王後,並不是她,隻因她的付出裏有一項,終身恐怕難以受孕。一個沒有孩子的女子,怎能與王上並肩承受臣子朝拜母的尊譽。她放棄了,她奉獻的概括起來就四個字:付出,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