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郡主府,月玄跟淩瑤一樣,詫異那一牆素雅得冷清的花。很早就知道華容尊上無心,卻叫他驀然發現華容尊上的玲瓏心思。
這牆花,被度化過,具有凝神靜氣的效果,適宜修身修道。
在容洛和她的故事裏,月玄算是知道不少的,包括容洛現在在努力什麼,付出什麼,犧牲什麼,隻為了得到什麼。
他不能跟月染說。好在月染沒問,不然他不曉得要如何應答。
想想,月染確實是個聰慧的女子,什麼事都能很好地把握著分寸、尺度。他相信,沒有一個女子敢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她從不問容洛的身世,不問他為何頻頻消失。
月玄想過,若是她問起容洛神出鬼沒的原因,他要如何作答。想了很久,他都沒想出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月玄在屋內看到一雙鴛鴦枕,繡了個輪廓。不怪他為何關注鴛鴦枕,他近期在準備婚事,自然對婚嫁之物敏感。
“這是——”繡工太差,應該是她繡的吧?
月染不尷不尬,沒有被人看到閨中物的困窘,好心地解答:“我該稱之為祖母的人告訴我,我應當親手繡一對鴛鴦枕,才能與夫婿枕同心走一生。”
摸著枕頭上的針腳,月染笑了起來:“一針一線我都繡得極為認真,再努力也是這樣仍舊沒點長進。感情也是一樣,一味地強求隻會變成枉然。”
她現在有的,不過是耐心罷了。
“不過我倒是把剪紅燭這事學得挺好。”至少,在白頭到老這件事上,她不能繡好鴛鴦枕卻剪得一手好紅燭。
她想白頭到老啊——可她忘了,在她飲下第一杯毒藥後,便注定不能走不到白頭。
月玄對此,隻能是歎氣。他能說什麼,她將好話都說盡了。講真的,他越接觸她就越喜歡這個姑娘,大氣有擔當,更有一種能容納萬事萬物的氣定神閑。
容洛很忙很忙,比月玄這個準新郎都忙。月玄掛心著月染這個凡間朋友,越來越頻繁地找她。
月染有時在煮茶,有時在看書。
春雨總是綿綿不絕,接連三天都在下雨,煮茶不是好天氣,看書看不進去,月染困成一團。夜半醒來,聽著自屋簷滴答而下的雨,心神恍惚。
若是不知道月玄頻頻造訪所為何事,她便不是月染了。
真的沒必要這麼照顧她的情緒,但她曉得,月玄此舉是為了安心,她便由著他了。
容洛他,很擔心她麼。
月染是個凡人,不懂得他們神仙裏尊上是個什麼身份地位,但猜也可以稍微猜一下的。既是帶了尊字,想必不是他們神仙裏的大當家,也該是二當家。
猜完了之後,她深深覺得自己的眼光真心不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竟然有那麼大的來頭。接著又被一陣悲涼蓋過頭頂,一桶寒冰直直澆得透心涼,到底是和他的緣分淺薄了些。
要是能早些遇上,就好了。
紅衣少女問過容洛,是否後悔遇到這麼薄涼的她。容洛說,確實後悔。
“我後悔沒能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遇上她,那麼便可以給她想要的溫情。我後悔沒有早一些認識她,那麼今日就不會因她過去苦而苦,因她過去傷而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