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此話不假,李家由盛到衰,再由衰轉盛,可眼下李家也是危機四伏,衰像已露。
正月裏,上海的天氣依然濕寒。李鴻輔身著一身冬裝坐在黑色的汽車上。此時天色已黑,租界內的街道雖亮起了點點路燈,可光線依然昏暗。汽車在街道上疾馳著,李鴻輔看著昏暗的街燈,滿腦子想的確是晚上和法國人吃飯的情景。
回到家他抱了抱繈褓中的小李君,和妻子噓寒幾句便進了書房。李鴻輔脫下外套,這是法國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質量非常好,做工考究,穿在身上既暖和又合體。
“法國人的東西就是好啊!”李鴻輔說完,便端起下人剛剛沏好的茶杯。這茶杯是景德鎮產的瓷杯,杯上潔白色的釉底輔以綠色的山水圖案,圖案雖是寥寥幾筆卻勾勒出遠山飛鳥,近水樓台的美景,顯得別樣的雅致。茶杯雪白的內壁襯托著碧綠的茶水,那茶水就似純淨無比一般。聞著那股清香,思維仿佛都被淨化,心情立馬也靜了很多。可是今天李鴻輔卻似對這一切有了免疫,因為法國朋友帶來的消息,就像一根刺不時的刺著他的心。
李鴻福站在窗前小口小口的喝著茶,今夜窗外的夜景是那麼的昏暗,壓的人喘不上氣,他並沒開窗,卻感到渾身的發冷,輕輕的歎了口氣,便讓人去叫鴻佐和鴻佑兩兄弟。
當下人來叫鴻佑的時候,鴻佑正在像一個媽媽給心愛的兒子講睡前故事一樣,給許忠講一些自己改編的聖人故事。當他在大屋碰到鴻佐時便詢問道:”二哥,大哥這麼晚叫我們去是為了何事?“
“我也不太清楚,大哥今天和大鼻子吃飯,這一回來就叫我們過去,想來是生意上的事吧!“鴻佐回答道。
“這兩年生絲生意競爭是越來越激烈了,對我們李家影響很大。咱們家的生絲生意,主要做的是土絲(手工),可這幾年來各地都建起了剿絲廠,生產的生絲無論是質量,外觀都是土絲無法想比的,這種絲很受外國人歡迎,就連價格也比土絲貴上三倍多。”鴻佑嚴肅的說著:“另外蒸汽生產的廠絲效率之高,也是傳統手工的上百倍,加上價格高,歲對我李家影響很大,可我李家畢竟還有往法國出口的渠道,繼續保持生意穩定近兩年時間還是能做到的,再不行我們也可以進工廠生產的生絲,可是那些手工剿絲工廠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二哥你還記得浙江的許家吧!“
許家的事情是李家任何一個人一輩子也忘不掉的。鴻佐想著又用驚訝的眼神看了這個三弟半晌,似乎今天才認識這個已經36歲的弟弟。李家遇到的災難受到打擊最大的自然是這個弟弟。先是失去功名前途;接著失去家庭的依靠;緊跟其後的失去愛妻,還有尚在腹中的孩子。這種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每次想到這些鴻佐都為這個弟弟難過,這些年來李家生意好了,錢也多了,鴻輔和鴻佐兩兄弟不願讓弟弟始終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曾多次暗示給弟弟娶妻,可這個弟弟一直都裝傻充愣,甚至連大哥直接安排也被鴻佑拒絕了。而且鴻佑對做生絲生意也提不起興趣,一直都是玩世不恭的樣子,兩兄弟知道鴻佑心中的痛苦,也從未逼迫過鴻佑。可今天聽到鴻佑的一席話,鴻佑似乎振作起來了。想來這應該是許忠帶來的變化。鴻佐想道這些便暗暗高興,可又想到李家的生意和許家的遭遇,於是又憤憤的說:“是啊,許家就是被洋鬼子引來的破機器害的。”
“說起許家,許忠來李家也有五年了,他現在似乎懂事了,不能就這樣無緣無故的住在這,將來怎麼辦?我正要和大哥,二哥商量這件事情了”鴻佑接著道。
“那我們去書房和大哥商議,商議。”鴻佐說完,便和鴻佑一道大步走向二樓的書房。
究竟法國人帶來了什麼消息?李鴻輔召集他們要商議什麼事情?又打算怎麼安排許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