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3 / 3)

第三,影響了對人物內在世界作直接透視。《尋找》、《黑娃照相》、《石匠魂》三個短篇,是張一弓藝術構思上頗具匠心之作。它們依托的事件,都較為獨特。尤其是《石匠魂》,寫了老石匠在患了“不治之症”之後,尋找自己的精神魂靈,故事和人物都是奇特的。《尋找》、《黑娃照相》在情節的安排上,雖不驚心動魄,卻極富戲劇性。但由於作家采取了內部心理結構建立在外部情節結構基礎上的藝術表現方法,著力展示人物的心理意識活動和情緒的波流,從而使事件的獨異性、情節的戲劇性與人物外部、內部世界的豐富性統一了起來。但是,在作家眾多的以外部情節結構為主的作品中,事件的獨異性和情節的戲劇性,有時卻約束甚至妨礙了對人物的內部世界作更直接更深入的開掘。人物在決定命運成敗攸關的選擇麵前,有強烈的行動性,但內中的思維活動過程和心態的起伏變化,往往被掩蓋了起來。即如作家寫得精彩的一些人物關係片斷,如李套老漢守護“花狸虎”、老杠叔移交保管鑰匙……讀來催人淚下,但讀後細加回味,又感到有點欠缺,原因在哪裏呢?就在於人物心靈的畫麵尚未更充分地展開。此外,作家對農民曾作為小生產者的曆史特點及其曆史負荷,以及曆史與現實交替時期的極為豐富複雜的心理狀態,也顯然注意不夠。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人物思想性格的廣度和深度。

十三

張一弓作品的短處,像它的長處一樣鮮明突出。我們不能因為它有失當甚至缺陷之處,就采取冷漠的態度。須知,這一類題材的創作,難度是很大的。評論者的責任,是和作家共同探討。這樣做,才能增強作家在這個領域的進取和探索精神。

要不要寫,以及如何寫現實性的重大矛盾的主題,是我國文學界長期爭論的一個問題。“時代派”的觀點認為:文學不能離開現實,回避矛盾,“文學的當代性”是作家崇高的目標;“永恒派”的觀點認為:寫普通的是文學至高無上的主題,具有永久的價值。我以為,二者的觀點可以找到他們的共同點:寫現實性的主題,要滲透到人的心靈之中;寫普通人性的作品,要映照現實社會的光環。但是,需要指出的是:一、寫現實的重大社會矛盾,它在文學創作中的位置是不能動搖的;二、這類題材要真正稱得上是“藝術性”的作品;三、各類題材,各種風格的作家,不要互相排斥,而應互為補充。文學是時代的情緒、意誌和願望的集中體現。張一弓與同時代的其他一些作家,能較為藝術地傳達出曆史轉折時期時代和人民的進步要求、願望和心理情緒,這種創作態度是應予充分肯定的。斷言凡這類作家這類作品,就一定“速朽”,顯然是沒有根據的。我們隻能要求和期冀他們:要藝術些,再藝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