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1 / 3)

可以斷言,“嶺南文學評論叢書”的出版,對於幫助國內外進一步了解“廣派”批評體係,認識其獨特的價值,必將起著橋梁的作用。那種對廣東文學批評取簡單貶斥態度的言論,是幼稚的,也是粗暴的。

每一種理論,每一種批評,當它有了自己代表性的人物,而這種代表性又是以其主張及覆蓋麵為衡量標準的,那就是實體而非虛假的存在。

建國四十年,廣東出了三代文學批評家。

第一代批評家,以蕭殷先生為代表。先生的成就足以表明,他不隻是地域性批評家,而且是全國性的有重要地位的批評家。先生創造了一種以文學青年為主要對象,實證、經驗與理論巧妙融合的應用批評風格與批評方法,在國內也首屈一指。他當之無愧獲得了文學青年導師的桂冠。

另一位重要人物,是樓棲先生。他是學者型的批評家。在現代詩歌的研究領域,頗有造詣。

以作家為主體身份的黃秋耘、秦牧、杜埃、岑桑在文學批評方麵都有建樹。黃秋耘以女性文學命運為主要關注對象,情動於中,使他贏得了友誼與尊敬。秦牧的散文主張,是任何散文家和散文批評家都不能忽略的。杜埃長期同時以一個文藝組織者、領導者身份,扶植文學,深得人心。岑桑的批評屬藝術型批評,側重於藝術分析,在“廣派”批評家中還不多見。

建國十七年中,廣東批評家展開的兩場大型討論:關於長篇小說《金沙洲》的討論與批評,關於長篇小說《三家巷》、《苦鬥》的討論與批評,將載入文學史與文學批評史。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在蕭殷先生的親自訓導下,廣東第二代文學批評家誕生了。而他們的才華,則是在打倒“四人幫”之後的這十年才得以盡情發揮,並日臻成熟。

代表人物有:饒芃子、黃樹森、黃偉宗。

饒芃子天賦極高,古典文學、外國文學的功底與理論修養深厚。她用雙重眼光──傳統文學的規範與現代審美價值取向構築自己的批評世界。理性的頓悟力量、邏輯的美學力量與文情的脫俗力量渾然一體。

黃樹森知識麵寬廣,又十分機敏,曆史意識與現代意識,同樣深沉、強烈。深奧的理論與飄逸的思維,借助雜文化、隨感式的語言中介,一掃枯燥乏味,文風淩厲潑辣。

黃偉宗以作家作品為評判的客體,在思潮追蹤、宏觀把握與理性概括中,尋找文學自身多向多元的價值,顯示出某種容納量。黃偉宗是第二代批評家中論著最豐的一個。

早於或與饒芃子、黃樹森、黃偉宗同時齊名的第二代批評家還有:易準、張綽、易征、黃培亮、蔡運桂、陸一帆等。

七十年代末期,我和李鍾聲是踏著思想解放運動的大潮走向文學批評論壇的。被稱之為在年齡、時間、空間、批評實績方麵銜接了第二、第三代批評家的特殊的一代批評家。

廣東批評界第三代年輕的新軍,主要人物有:郭小東、張奧列、殷國民、陳誌紅、鍾曉毅等。

那麼,“廣派”批評的基本特征是什麼?

堅守民族傳統文化的精華與崇尚西方現代文化文明。絕對排斥傳統與絕對禮拜西方文化,或絕對肯定傳統與絕對否定西方文化,是當代文學、當代文學批評,乃至當代文化、當代心理的兩種病態現象。“廣派”批評更注重在借鑒與吸收外來先進文化的同時,與本民族最優秀的傳統文化精英融會貫通,褒揚由此而創造的新型文化與作家自己鑄成的獨特的個性、風格。既區別“京派”批評的穩健,又區別“海派”批評的狂放。在傳統文化根基並不深層,商品經濟又較之內地更為發達、更為超前的穩定條件下,“廣派”批評反而顯出了自己的灑脫與獨立不羈。

奉行獨立的文化品格與人格意識。“廣派”批評不僅不同於“京派”批評、黃土文化,也不同於“海派”批評,“海派”文化,以及南起海南島,東至遼東半島的沿海大文化。“嶺南文化”,是它的靈魂。始終保持著對內陸及其他形態文化的差異性與獨立性。“廣派”批評家,除了在新時期的最初幾年,順應整個國家、民族的趨向,自醒地追索過當代文學的思潮之外,此後,它的獨立的文化品格與人格意識日益突出出來。“廣派”批評家率先提出了“反映廣東現代文明”、建立“嶺南文派”(即“嶺南文化”源流的探尋及建構)、增強“都市文化意識”、正視“商品與文化”的關係等論題,在“社會主義悲劇”、“社會主義批判現實主義”與“現代主義創作方法”以及特區文學、台港文學、華文文學、文藝心理學、比較文學等學科的專題研究,也奪了先聲。

弘揚批評的個性與批評的科學性。“廣派”批評家的多數從研究的領域,到批評依據的哲學選擇、審美選擇、人生選擇,及至批評的文風,都在形成自己獨特的個性。但同時又十分重視批評的科學性。客觀性、公允性、準確性為其要旨,反對主觀性、搖擺性、隨意性。

“廣派”批評還欠缺什麼?

欠缺權威性。這個權威性,既是對作家作品而言,又是對整個國內批評界而言。“廣派”批評應有自己的領袖人物、領銜人物,有自己的批評權威,有自己的權威理論與權威主張。

欠缺理論性。廣東迄今沒有職業(專業)批評家,多是報刊編輯或大學教師構成的業餘批評隊伍。不是重複已有的或拿來炒賣的理論,而是將廣東這塊特有的土地上生長起來的文學,上升為理性、理論,這需要自己的理論家。

欠缺凝聚力。“廣派”批評家基本上處於一種遊擊狀態,各自為戰,較少溝通,較少在推心置腹或劇烈碰撞的氛圍中刺激批評的生產力,群體意識薄弱。惟有集合在“廣派”批評這麵旗幟下,加上有力的組織形式,才會有更大的作為。

1983年、1984年,我先後撰寫了三篇談文學創作與文學批評“走出五嶺山脈”的文章。當時引起了廣東文壇不小的波動。此後,我一度將自己最主要的精力集中於全國作家作品的評論上。而今,廣東文學界對我昔日提出的“走出五嶺山脈”的論題,給予了充分的理解與支持。

1987年、1988兩年中我又重新轉向重點關注廣東文學創作的批評。從中也可以看到一個在文藝思潮演進中思辨者的真實形象。

1989年3月7日於廣州廣東省教育活動中心“桃李閣”[3]文學評論·期盼廣東文學評論再次漲潮期盼廣東文學評論再次漲潮

廣東文學評論在全國前列

問:你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開始活躍在文學評論界,經過這麼多年,現在你對廣東文學評論在全國文學批評中的位置有何評價?

答:現在對廣東文學評論的地位估計有三種看法:一是認為處於全國文學評論的下遊位置,一種是中上,這可能是多數人的一種看法。而我會給它稍微高一點的評價,應該說是處在全國文學評論前列的一個位置。關於一個地方文學批評的地位我覺得應該看兩點,第一是有沒有領袖人物,或者是有沒有代表人物。再一個就是它應該要形成一個群體,或者一個團隊。如果隻有領袖人物領軍人物,沒有可以形成話語權的群體,那就很難說它是一個文學批評先進的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