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2 / 3)

問:所以你認為廣東的批評界在不同時期都形成了群體,也把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來的廣東評論家分為四代人。

答:廣東第一代批評家現在差不多都已離世了,他們的時代是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到剛改革開放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其中蕭殷先生我認為他是一個藝術啟蒙型的批評家。黃秋耘先生既是作家也是批評家,是一個感覺型或感受性的批評家。還有樓棲先生,他是一個學理性的批評家,在中國現代新詩的批評裏,是有地位的。

第二代的代表人物,我覺得有饒芃子、黃樹森、黃偉宗。饒芃子是理性思維與感性思維融為一體的評論家。她最突出的成就是比較文學研究。黃樹森是詩情型的,即興、隨意性的批評言談,充滿智慧。黃偉宗在對歐陽山和對珠江文化研究上是作出了貢獻和努力的。

我和李鍾聲是作為第二代第三代之間的過渡性人物。我們兩個人的貢獻,被稱為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基本完成了當時處在發軔期與盛期的廣東作家的研究和批評。之後,我的目光主要關注全國的文學創作與批評。由作家出版社剛剛出版的《謝望新文學評論選》(上、下冊),可以從中找到它的軌跡。

第三代是從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的這十年。包括郭小東、陳誌紅、鍾曉毅,還有已出了國的張奧列、殷國明,後來調到北京的張檸及已去世的程文超。郭小東是一個跨文體的批評家,有前衛性;而且他是秉筆直書,敢於言說,不平則鳴的。陳誌紅對女性文學的研究卓有成就。鍾曉毅主要關注港台文學,並有理論成果。還有如蔣述卓和他的弟子們,在建立第三種文學批評上是有建樹的。這代評論家在文本樣式、思想理念上更多保留了傳統的精華,同時也引進了現代的文本。陳劍暉關於散文史論及研究,在國內已形成影響。艾雲特有的女性思辨性筆記式學者型的評論,也具個人風格。

第四代是以謝有順為領軍人物,他是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紀初的代表性人物。他是思想型的,能在對作家作品的探討中,看到關於世界、人類、國家、民族命運的思考。我曾說過,如果一個作家,讀了你的文學批評,可以增加他對社會對人生對國家對民族對世界人類這樣的母題的感悟,就可以說批評超越了寫作超越了批評超越了文本的。像謝有順這個年齡層次的更多批評家,現在基本是處於一個生長期,他們用文本的實驗,來證明可以走得多遠,來證明在廣東在中國的文學批評界可以達到怎樣的一個位置。前些日子從浙江引進的有全國影響的年輕批評家洪治綱,增強了廣東批評界的實力。詩歌評論也開始在營造一種理性的氛圍。溫遠輝審美本性的詩評是其中突出的一位。

嶺南批評不是封閉的地域批評

問:回顧曆史,廣東文學批評曾經都有哪些產生過影響的理論建構?

答:五六十年代就是蕭殷先生為代表的,典型論,那是影響了整個中國的。還有是七十年代末期八十年代初期,廣東批評界打響了反抗“四人幫”文藝路線的第一槍,主要不是理論的意義,而是批判的意義,對整整十年極左文藝統治路線的否定。改革開放的這三十年,大概有這麼幾方麵:一是我提出的“走出五嶺山脈”。這裏是兩層意思,一是向外看,廣東文學創作必須要放在中國文學的視野裏觀察,另一個就是廣東的文學作品和作家,應該有更多能走進全國優秀行列的大作品,體現經典性。第二是建立“嶺南文派”,建立“廣派”批評,這是一個向內轉的口號,建立一個流派,要有自己的文化傳統,更彰顯這裏政治經濟文化的原在性。第三,廣東是最早提出建立都市文學和知青文學研究的。廣東處於經濟改革前沿的先行者形象,都市文學理所當然要先行,要反映廣州、深圳作為大城市的曆史進步,留下的步伐和聲音。知青文學雖然我們這裏不是最發達的地區,但也是最早研究知青文學、形成知青文學批評理念的地方。第四,建立第三種文學批評等。

問:你一直強調“廣派”批評,地域文化對文學批評有怎樣的影響?

答:嶺南文學、嶺南流派不是一種封閉的地域文化,也不是一種封閉的地域批評。它對外吸取了海洋文化、外來文化、港台文化的精華,對內是傳統文化的一種延伸,又在現代改革開放進程當中吸取了新的理念,這才變成了現在的嶺南文學、嶺南批評、嶺南文化,這也就是它區別於其他文化的特點。

期盼廣東評論再次漲潮

問:在2007年12月底《作品》雜誌社主辦召開的“廣東文學評論前瞻與發展座談會”上,你的結語是“期盼廣東文學評論再次漲潮”,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呼籲?

答:現在是一個比較絕對的經濟社會、物質社會,精神的價值、文化的價值在貶值。而做理論研究、批評研究的人,不說默默無聞,至少也是寂寂無聞。他們不能發出多少聲音,即使發出聲音也沒有引起更多關注。但是,如果認定了文學批評寫作,還是要沉下心來,虔誠麵對,將自己對這樣一種寫作的熱愛和激情投入進去,我想還是可以寫出好的文章,成為好的批評家的。

問:這是你對新生代批評家們的一種期許嗎?你認為現在做批評家應該具備怎樣的意識與品格?

答:當代批評家應該具備的意識與品格,一個是國際意識。寫作是人類性的,如果寫作跟人類的民主、自由、發展、生態、法製這些母題脫節的話,你就不是地球村的人。一個作家不具備地球村的意識,就很難超越自己。同樣,如果一個批評家隻有很單一的學養學識,隻有一種背景的教育和文化,他的眼光也可能是狹窄的。

還有就是國家眼光。作家應該為祖國和人類的進步寫作的。如果批評家都不關注國家的曆史和發展以及重大的事件、前驅人物,就很難成為可以超越自己的人。批評家最重要的使命不僅是發現自己,更重要的是發現作品和作家,發現人類精神層麵上的獨特東西。

批評家要堅守知識分子的立場。現在許多人“知識分子”的身份淡化了,甚至遺忘了。如果我們的批評家變成了傳聲筒,隻會對別人的觀念進行複製,批評是不能給人驚喜和獨特感覺的。要堅守獨立人格和批評立場,好處說好,壞處說壞。

問:對現在的批評寫作,你有什麼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