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江離才從夢中驚醒,眼角掛著清淚,額頭上還布著密密的冷汗,他緩緩睜開眼睛,不知怎麼淚濕了竹枕,他慢慢抬起一隻手,遮住了濕潤的雙眼。
平複了情緒後,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下床洗漱,小乞丐正靠著一條腿來回蹦躂,見江離從樓上下來“江相公。”
江離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了,又抬手揉了揉兩邊太陽穴,因為連續做了許久的夢,夜裏還哭過,眼角還有些酸疼
小乞丐見他一副憔悴模樣,關切道“江相公可是病了!?”
江離閉著眼,有氣無力道“昨日夜裏沒睡好。”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掀開重重門簾,往後院走去,眼睛四處張望“小乞丐!虞娘子呢?”
小乞丐懵了一下,疑惑道“娘子不在房裏嗎?今兒個我沒聽見下樓聲。”
江離看著冷灶,神色暗淡了起來,他想著虞歡肯定走了,這幾個月裏,虞歡是最合他心意的那個,模樣生的頂頂好,還是個孤兒,還未娶夫。
他知道,若是尋常人家,父母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娶一個鰥夫,且虞歡生的如此好顏色的小娘子,定然會娶一位門第顯赫的男子為正夫。
女子的咳嗽聲將江離從悲傷的思緒裏拉了回來,他抬頭看向二樓小屋的窗戶,似是想到什麼,飛奔上樓。
推開房門,一室明亮,暖黃的日光斜斜照進屋內,將虞歡那張清冷的臉都映得清晰溫暖。
虞歡半撐著身子,呼吸聲粗重,偶爾還伴著幾聲咳嗽聲,半夜迷迷糊糊中她隻覺得身子滾燙,全身疼痛不適,腦子裏一團漿糊,就這樣昏睡了過去。
她是渴醒的,本想起身倒點水喝,但渾身無力,喉嚨還痛。
兩人四目相對,虞歡沙啞著聲音道“我大約是感染了風寒。”
江離眼裏卻漸漸染上了笑意,昨天還不可一世的人,今個倒是一副柔弱惹人憐惜的模樣。
虞歡見他再笑,心生警惕,生怕江離趁她病要她命,回想昨日夜裏羞辱江離的場景。
隻得軟下聲音道“江相公,能否替我倒杯水。”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如情人低聲呢喃。
江離給她遞來了茶水,支起窗,讓暖陽照入室內“你且好生歇著,我出門給你買藥去。”
虞歡掖了掖身上的被子,又沉沉睡去,她又夢見了五年前的慘案。
那幾天她很累,父母因公殉職,為了保護其家屬和親友,死後不可以公開身份,默默操持了父母的喪事。
那是在一個初秋的晚上,她跟弟弟往家的方向走,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停在兩人麵前,幾名大漢蠻橫的將她和弟弟往車裏拽。
她雖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但麵對幾名成年男性,她的掙紮完全是個笑話。
月亮孤零零地盤旋在上空,光線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淚,淅瀝的雨下在黑夜裏,所有東西都很潮濕,樹木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彌漫在四周。
秋季的涼風讓她顫栗,她和弟弟被那幾人塞入黑漆漆貨車的後備箱裏,裏麵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她很快意識到那是血肉的味道,這種陰暗的冰冷的環境幾乎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