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藝術的完整性、層次感與深度來衡量,當首推譚蓉。我們在策劃這部電視連續劇時,明確提出:要創造當代中國熒屏上第一個壞女人的形象,而且是現代的。曆史的罪惡,鏽損與肢解了這顆靈魂,商品的負麵,使她的人性變得越來越險惡、醜陋。譚蓉形象的創造,必須流注較濃重的曆史色調,必須有充分足夠的心理邏輯層次的演進。演員表現上,含而不露,溫而不火,得體適度。讓觀眾在一集接一集的觀賞中,逐步看清她的占有欲、征服欲、報複欲、權力欲的積聚與膨脹,她的極端的兩麵、虛偽、虛假、虛飾的品行的剝落,喚起觀眾的厭惡與憎恨的情緒,達到“審醜美”的藝術效果。毫不誇張地說,普超英在扮演這個角色時,有超水準的發揮,也是她藝術形象創造上的一次重要突破。譚蓉形象的結局,創作時曾設想過不一定是現在失敗的結局,目的是想引起觀眾對改革仍可能麵臨種種嚴峻考驗的思索,最後考慮到觀眾的接受習慣心理,以及曆史進程本身無數雄辯事實的證明,這類人下場必然淒慘,必將失去一切,包括親情、友誼、愛戀……是曆史的法則作出無情的懲罰。
越良在這部電視連續劇中,是一個頗有韻味的形象。策劃時給這個人物定位:對曆史不取主動精神,也不給生活創造麻煩、不幸與不公平,試圖超越現實,逃避世俗,用“上帝”的信條約束、禁忌自己,潔身自愛,拯救自己也拯救別人的靈魂。然而,現實卻給他開了個冷冰冰的玩笑,他對初戀的情人,對新婚的妻子純潔有時甚至不成熟男人單純的投入,卻與他的信仰觀、人生觀、道德觀相悖與對逆。生活的法則同樣給善良者以教訓。扮演越良的演員張天喜,一改“硬派”戲路,演得那麼溫文爾雅,感情變化那麼絲絲入扣。本色創造與性格 (角色)創造竟然達到了這樣出其不意的藝術效果:如果一開始並不十分注意,你甚至可能不會發現,那個越良就是銀幕上常見的雄壯的張天喜。
從策劃和主創者的角度,我們希望在《情滿珠江》中創造幾個曆史跨度很大,時代內容與時代精神概括性很強的新人形象。
關注點自然首先投向第一號女主角淑貞。她帶著厚厚的曆史積垢和心理陰影,被動而不是主動地推向時代的大潮。她經曆了從農村到街道工廠到鄉鎮企業到大集團公司的規模產業與經濟形態的曆史與人生之路,在順應與把握曆史的進程中,最終扔掉了曆史的因襲與卸下心理的沉重荷載,成長為一代有頭腦、有見地、有文化、有教養的新型企業家。觀眾也許會對這個形象的創造不十分滿足。我們在進行原創時,提出一定要與 《渴望》中的劉慧芳區別開來,是一個真正恪守傳統美德又勇於走出痛苦、沉重與創傷,又真正具有現代思想觀念與作為的新人形象。我們曾設想賦予她改革背景下的幾個大事件、突發性事件,顯示她的作為與才幹,但由於生活庫存的貧乏,現在,除了設計淑貞拯救香港合資企業這個行動,給人物增添了燦爛的一筆外,人物的行動性、事件性、情節性仍嫌薄弱。
其他幾個參與和追蹤時代潮流的人物,都希冀他們在思想意識、人生價值的涵蓋麵上,有相當的代表性。
必成是知青年代的優秀者,比同年代的許多青年要高出許多。但當他麵對一個巨大的商品經濟競爭的新時代,他的誌向、抱負、才幹與過於自負、自信,挫折時心理防線又脆弱的缺陷並存,無法調整和修正的結果,成了溺水者。
越美這個人物十分有特點,她在“大逃亡”中進入香港,接受的完全是西方式的教育和文化,但她在生存的那塊農村土地上得到惡,也得到善,善依然存留在她的心間。兩種生存與競爭的價值觀,同在人生的旅途中發揮作用。但理智、良知與道德,始終是她生命的主導成分。她對譚蓉直覺上的天然準確及基本性的認識,要比周圍任何一個人都要深刻。作品的結局暗示,她將成為她居留的另一個世界的優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