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別墅。
陳楓打車到附近,下車後飛奔。
又硬生生在離家門口不足二百米的地方停下腳步。
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就在門前左右眺望,好像在等待某人的到來。
...會是在等他嗎?
陳楓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雙腿卻像灌了鉛似的邁不動半步。
他竟感受到了久違的心慌,慌到連路都不會走了。
也該說是母子連心,那婦人這時也如有所感地回過頭來,正臉看向陳楓。
陳楓僵住。
四目相對,那婦人端詳陳楓很久,目光都不曾離開。
“…是風兒嗎?”
雖是問句,婦人的語氣卻如此篤定,目不斜視。
陳楓的喉嚨像被魚刺卡住一樣,想要回答,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眼眶有些濕潤,連帶著看向婦人的視野都有些模糊。
隻能看到一道親切的身影朝自己邁步走來。
麵容好像散著光,看不真切。
“母親...”
陳楓也向前幾步,這時才意識道自己是空手來的,沒帶東西,又有些手足無措。
先前買的那些見麵禮基本都隨著車禍那場火災化成灰飛。
婦人走到麵前,像看出了陳楓的不知所措,踮起腳來摸了摸他的頭,把他雜亂瘋長的頭發撫平,觸感溫暖又柔軟。
陳楓一愣,也下意識把腰彎下。
“你爸爸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了,現在都長這麼高了啊...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
陳楓無言,淚水徹底決堤,咬破舌頭也沒能止住自己情緒的宣泄。’
“我……沒事。這些年過的很好。”
陳楓說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抹了把淚:
“剛才隻是太高興了,所以喜極而泣。”
婦人不言,隻是又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把陳楓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肩膀裏:
“沒事了,孩子。別害怕。已經回家了。媽媽在呢。”
陳楓身子不停打顫,隻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是能令人安心,令人放鬆下來的空白。
“媽...”
兩人聊了好像很久,又好像什麼都沒聊。盡是一些家長裏短,關心陳楓有沒有吃飽穿暖的問題。
陳楓隻能挑一些令人放心的答,具體聊了什麼已經記不真切,隻記得媽媽最後一句話是:“看你一身灰頭土臉的,先去洗澡吧。熱水已經給你放好了。“
“好了好了...這孩子,你還是這麼愛哭啊。”
“......”
陳楓逃荒般退去,而婦人依舊站在原地,還在回味著剛才和兒子的對話,麵帶笑意,取出手機殼背後一張泛黃的照片。
那是他們在清風明月兩兄妹出生不久時,一起照的全家福:
那時兩口子還能坐在一張長椅上,她的麵容還很年輕,他也未經太多滄桑。
丈夫背著個大丫頭,妻子牽著個小丫頭。夫妻倆一人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都朝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
照片右邊空白的背景上,還打上了一行“歲月靜好”的藝術字。
而現在…孩子們完全長開,他們夫妻也已經分居很多年了。
“清風…”
“叮鈴鈴——”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沈母回過神來,把照片收回手機殼裏,一看:
是微信的視頻通話彈窗,備注是沈卿峰。
直接掛斷。
“夫人…”
一直立在一旁的老保姆語氣遲疑,剛想勸慰些什麼,又被婦人直接揮手打斷:
“別說話了,王姨。我知道你想勸我什麼。無非是說這事孩子也很善良,是個好孩子,我沒必要討厭他這麼明顯是吧?”
“…不敢。”
“這孩子的善良太假,隻是有目的性地討好別人…本來不能說討厭,但我每次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又想起小風來。我親兒子的善良是與生俱來,不帶任何功利性的。他是個生下來就會溫暖別人的小太陽。”
“對比之下,他就顯得令人作嘔了。”
“……”
婦人看著天邊劃破雲霄的散射到地麵的皎潔月光,輕笑,
而另一邊,陳楓把腦袋伸進冷水裏,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徹底平靜下來。
但越是這樣,思維越是容易發散。
他竟又想起白天時遇到的那個神經病少女,想起她傻樂,想起她在車禍時想護住自己,想起她因為自己不做檢查而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