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永夜(3)(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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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深藏侯府,有人張開臂膀,為她遮卻了所有風雨。

她從未想到,將門之後的自己原來還保留了那點骨血,可以這樣鎮定決斷。

若活著要這樣屈辱,那還不如死了輕快。

地上慕容缺抬眼看她,沒有動作,但她分明覺得他輕輕點了點頭。

金釵飛去,她原慣使長劍,於暗器並不精通,可這一擊暗藏了赴死之念,倒也淩烈非常,破空有聲。

門外忽然銀光一閃,一枚輕巧的銀針伴著一個瘦弱身影飛馳而來,立使原奔拓拔烈咽喉的金釵改了去向,釘入朱漆立柱。

而那閃身而入的陳朵手中,握著迷茫不知所措的慕容淳。

柳雲見一擊不成,將牙一咬,返身從立柱上拔下金釵,幹脆將身急撲,要手刃那屈辱她神明的拓拔烈。

釵落長發飛揚,這其烈如火的女子,雖已不複雙十韶華,倒也美得高貴大氣,堪比芙蓉。

芙蓉生性好潔,若植在汙濁之地,是萬難成活的。

慕容缺突然一聲長歎,雖內力盡失,武功招式卻還在,將手一擋,金釵不及止步,生插入他右手掌心。

血濺上柳雲臉頰,因襯著如玉肌膚,紅得格外驚心耀眼。

慕容缺將左手衣袖持起,一下下為她擦去臉上血汙。

對不起,他聽見自己說,對不起,再不能為你撐開蔭庇,盡擋塵埃。

在這樣醜陋肮髒的真實世間,你這樣生性高潔的女子,該怎樣生存,怎樣凋零。

然這些在他心中徘徊的話柳雲不曾聽見,她隻見著他餘光掠向六歲的淳兒,無限珍愛憐惜,然後輕輕輕輕搖了搖了頭。

淚落下臉頰,衝卻了最後一點血跡。

明白了,怎麼會不明白,同身為父母,同骨血連心。

於是身前朱門關卻,陽光隔絕,最血色慘烈的一幕在這暗室上演。

門外被陳朵牽了手的慕容淳不明就裏,小手不屈服地擊著朱門。

“爹,娘,幹什麼把淳兒關在外頭,淳兒要爹,淳兒好久沒見著爹了,淳兒要騎爹的大馬。”

“乖。”陳朵俯下身,溫柔地扶著他肩頭:“爹娘有事,叔叔拿點心給你,好不好。”

“我不要。”慕容淳撅了嘴,怒氣未消:“你們這裏的點心個個都又甜又硬,才不如原先我入畫姐姐做的軟糯。”

回到府邸,慕容淳嚷著困了,被麽麽領去了洗手臉。

柳雲這才發覺,府中每一個家仆都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母子,自己,是這籠中的****,是牽製那金碧宮中夫君的****。

在大堂內的紫檀木椅上坐定,不知道為什麼,卻想起那些本不該想起的美好。

想起初見時的夏夜,自己是如何墜入了那目中星河。

想起黑馬上一身銀甲的他,是怎樣一再回首與自己作別。

想起風,想起雲,想起白天黑夜,想起牽著的手,關於他的一切。

都是些坦蕩的光明,記憶裏的他,是塊陽光下的水晶,哪個角度看來,都是一樣璀璨晶瑩。

想著想著,淚幹了,燭燃盡,終於起身站起時,是已經有了決定。

做這決定時,她不曾記起她是個母親。

還他自由吧,隻有這個執念,還他自由。

但是真步到了大床,手中握著短劍,見到慕容淳熟睡著的臉時,步伐卻軟了,執念不再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