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老媽病逝了,脾氣暴躁的父親借酒消愁,那時候自己就好像孤兒,沒人庝也沒人愛,整天逃課東遊西蕩,還打架鬥毆,自己的成績就是在那時候降下去的,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奇跡般考上了高中,後來才知道,那是老爸低下暴躁的頭顱,去苦苦哀求張苗苗老師走了後門,還花光了所以積蓄疏通上下關節,自己這才走進高中的校門,而老爸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自己的兒子有個“知識分子”的身份,至於有沒有知識嘛,那倒是無關緊要的。
嘿嘿,不過趙夕陽卻知道,這個“知識分子”的身份,估計與“恐怖分子”的身份差不多。
十八歲那年,也就是上前年,他看見鄰家小妹妹李小環提著洗澡桶進了茅廁,就想跟著去湊湊熱鬧,結果熱鬧沒湊成,反而被人家拿著破掃帚追趕了幾匹山,最後還被定義為“敗類”。
嘿嘿,自己確實挺下流的,人家鄰家小妹妹才十四歲,你說你去湊啥熱鬧嘛,要湊也湊個十二、三歲的啊,大不了被人活活打死,也好過活活累死幾匹山,最後還背上個洗不掉的罪名,至於麼?
說了半天,這小子就是個齷齪,幹的都是齷齪事,值得原諒。
“回去老爸不會打死我吧?”趙夕陽極盡目力,想透過數千米的夜幕看看山下的老爸是不是手拿棍子站在門口等自己回家送死,雖然還是看不清,但絲絲寒意卻從背心升起。
他繼續回憶著,暫時還沒有回家的打算,想等夜深人靜後再偷偷潛回去……
夜深人靜,趙夕陽終於貓腰進了村,摸向一棟土製瓦房,然而,他老遠就看見屋裏亮著燈,似乎老爸還沒有睡。
趙夕陽心情忐忑而又複雜地來到窗下,透過破舊地窗戶縫往裏偷看,見蒼老佝僂而又惡形惡相的老爸正彎腰坐在吱吱呀呀的躺椅上抽著大煙,時不時還難受地咳嗽一下。
趙夕陽知道老爸有支氣管炎,但並不是很嚴重,見他咳嗽得那麼難受,心知這是傷心鬧得,更讓他心如刀絞的是,上次自己回來的時候,老爸還顯得紅光滿麵,可這一個月不到,怎麼就蒼老了那麼多呢?
老爸的眼睛依然凶光閃閃,但凶光中卻隱藏著孤獨與哀傷,不知道為什麼,趙夕陽先前還一直在想,他要是打我,我就跑,或者據理力爭,再不成,也學著與他對幹一場,總之,學校那鬼地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扛過這一陣,老爸的氣也就消了,自由也唾手可得了……可是,現在見一向凶惡的老爸傷心失望的樣子,心中再也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念頭,甚至有種任他打一頓的衝動。
或許,這就是父子連心吧,可趙夕陽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隻認為自己是在老爸的淫威之下屈服了。
門並沒有上閂,趙夕陽咬了咬牙,低著頭推開門,叫了聲“爸”。
趙老爸微微一震,見兒子回來了,似乎鬆了口氣,可隨即又氣得呼吸急促,像電視裏的曹操一樣逼視著趙夕陽。
趙夕陽不敢動,互扭著手指,規規矩矩地站在門檻內囁嚅道:“爸……我……我不想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