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是以何種方式想起他的,想起的都是關於他的什麼景象。也許那裏是她的心,也許是另外一個人的心。
和她在一起的晚上他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每天晚上都做夢,夢很亂,大海和那個男人在夢中交織著,一直走向混沌,他還發現自己的身影,在櫻花下,在長江邊,也同樣在海邊。
因為睡眠不好,所以他的眼睛紅腫,看起來像是憂心忡忡。即使不傷心的時候,眼角似乎也掛著眼淚似地。
他知道,他倘若永遠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他會瘋掉,會死掉。可是他離不開她,現在讓他離開一步,無疑是在要他的生命。
但是他在白天的時候還是離開了她。他來到了玄武湖,看著湖心,等待著什麼東西。可是一下午湖麵沒有一點變化。他失望地離開玄武湖,然後來到了夫子廟,他繞過人群,來到了橋上,他將身子伏在欄杆上,望著燈光下閃耀的河水。很輕柔,有些美麗,甚至讓人陶醉,那些別具一格的房子,一棟棟排列著。人群擁擠,永遠都是這樣。他的想象中,那個女人站在對麵的橋上,他望著她。她在望著河麵。她的樣子不是十六歲,就是二十歲,穿著紅色的上衣,前麵的頭發被蓋在頭頂,他描述著她臉龐的曲線,就像是觀看秦淮河那樣,他不是畫家,但還是用目光將她的形象畫在自己的腦中。接著,他看到她變成了白色的衣服,就像是成了天使,身子逐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了。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後再睜開的時候,也沒有看到那個女人。他不知道她此時現在在做什麼,拿著照片觀看那個男人,或者是獨自走在某條街道上。這樣想他甚至有點焦慮,在他不在的這些時間裏,她是不是一直在那麼做,是不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在那麼想,他的眼睛變得憂傷了,可是他知道沒人能幫助他。
他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然後離開了夫子廟。當他去尋找那個女子的時候,發現房門鎖著,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慮,他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是不是和別的男人幽會了,也許她說的那個男人確實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她虛構的,她天生就這樣,喜歡將事情說得像故事。
他坐在她的房門前,走廊上,然後抽著煙。從走廊上,可以看到並不很黑的夜空,上麵有星星,但是很慘淡,月亮也是,顯得很遙遠的樣子。好像要脫離地球的引力遠去。
遠去就遠去吧!他望著月亮這樣想。看了看手表,已經十點半了。他開始抽第二支煙,可是煙在他的嘴中自動燃燒,他沒有抽煙的欲望,隻是習慣促使他那樣做。
想些什麼吧!想他在XZ遇到的奇風異俗,想象那裏的少女是多麼純潔,那些布達拉宮前麵的朝聖者是多麼虔誠。想象高大的雪山是多麼雄偉,想象NMG的草原是多麼廣闊,他在上麵騎著駿馬奔跑,三天三夜也無法到頭,夜晚的時候睡在帳篷中,聞著草的清香味,望著天空中的月亮,那裏的月亮好圓,好大,是南京的月亮的兩倍還要大,那裏的景象很美,很美,他不知道自己用語言再怎麼形容。他還想……可是他做不到了,因為他的腦子裏隻有那個女人的形象,其他的東西都被擠出了腦子,他在走廊上來回不停地走著,然後歎氣地坐在她的房門前,像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人。他從未想到自己會變得這麼可憐,他原先是那麼瀟灑,可是現在不要提瀟灑,他現在討厭那該死的瀟灑。
十一點半的時候,那個女子終於出現在了門口。她看到他在門口坐著,感覺很吃驚的樣子,但是她沒有問什麼,隻是走過去開門,都沒打聲招呼。
他匆忙地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她開了門,他正想進去,女人卻將門子關上了。望著這扇關上的門,他覺得自己的心碎了,他想離開,可是腳步一步都邁不開,他嘴中的煙已經隻剩下了煙頭,可是還是保持著那個動作。
一分鍾後,那個女人開了門,然後對他說:“你進來吧!”
他將煙頭扔在一邊,然後進了房間。天氣很熱,可是他覺得自己的心很冷,甚至快要結冰了,他的身子在顫抖,在他看來,天氣是冬天,而不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