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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邁出了重要的第一步:由上等兵變成了一級士官,並如願以償當上了副班長,給老班長當起了副手:副班長。這個進步對於我來說,是件順理成章的事。我的民主評議及各項考核成績幾乎全優。這對於一直厄運纏身的我來說,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我開始產生幻覺,覺得從前的厄運一定從我身上消失,去眷顧別的倒黴蛋去了,而我的新生活即將開始了!

我向考軍校的目標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就像開車一樣,我現在駛入了高速公路,不能調頭,不能刹車,甚至不能減速,隻能一直往前高速前進。我發揮著我的聰明才智,竭盡所能去配合做好副班長的工作。正當我忘記我是個倒黴蛋,並因此而得意洋洋的時候,我那形影不離的黴運,再次光顧了。

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反思著這件事。我覺得這次不能怪我,要怪的話就怪我那位四川籍的班長不該回家探親。班長不在位,副班長頂上去。這一天是投彈訓練,而且是實彈。我說到這裏的時候,你就能想像得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是的,我當副班長當得有點頭腦發熱,把該注意的事項都丟到腦後去了,結果是,我們碰上了啞彈!通常情況是,碰到這種情況,我們該立即報告給上級,請專業人士來排爆。可我實在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我覺得我是個不一般的副班長,我能處理這種小事。我帶著一個戰士衝上去,想要看看啞彈是怎麼回事,並試圖排爆它。可是,我看到的卻是它漫天飛舞的樣子,就像我去當兵時的那場雪一樣。不過飄舞的不是潔白的雪花,而是紅的火光,灰的塵土,以及被震得不停落下的綠色的樹葉。我下意識地擋在那位戰士的前麵,但我同時被彈片和厄運擊中。我好像罵了一句:“他媽的什麼啞彈!”接著便不省人事。

訓練事故!這是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清醒過來時大腦的第一反應。我眼前還在飛舞著紅的灰的綠的東西,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想睜開眼睛,不過我那不爭氣的眼淚卻讓我臉上發癢。我抬手去揩,卻被另一隻厚實的手把它們揩掉了。接著便聽到一聲欣喜的聲音:“醒了,羅亮你醒了!你小子總算醒了!”

是班長。聽到他的聲音,我的不爭氣的眼淚馬上便湧了出來。我不想看他,或者我不敢看他,眼淚正好幫了我的忙,替我擋住了視線。我也不揩了,嘴裏卻喃喃說道:“完了。我他媽的全完了!”

“沒事,你小子命大呢,隻擦傷了點皮。過幾天就好了,就可以回班上去了。”班長的聲音很高興,好像我死了又活過來了似的。

我繼續重複著說:“我完了,我他媽的完了。”

是的,我完了。我不過是被擦傷了點表皮,之所以在醫院躺到了醫院,是因為被當時的衝擊波震暈了,於身體絲毫無損。可這並不代表我沒完,因為接下來我的雄心勃勃的計劃落空了,我的檔案中有了一個無處不在的汙點,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受到了嚴重警告處分,然後,一切好運都離我遠去了。我那該死的黴運如影隨形,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在默默無聞中度過了餘下的時光,然後打起了背包,走人。

需要一提的是,我的四川籍的班長也托了我的福,我的黴運把他送回了他的四川老家。而這位樸實敦厚的老班長,估計做夢都沒有想到,今後還會跟我這個倒黴蛋扯到一塊來。要是事先知道的話,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先不說他了。還是說說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