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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唉,結果可想而知,我的最後一門成績是個零蛋。我的前幾門非常滿意的成績,加起來也不過夠得上專科,我的大學夢被粉碎了。老師失望了,鄰居們笑了,爺爺奶奶為那些煮雞蛋、燉墨魚排骨湯和營養品心疼了。母親抹了好幾天的眼淚,連出去打工的心也懶了。也許她覺得費盡心思供著我,希望我出人頭地的想法,實在是件癡心妄想的事。我真是個倒黴透頂的可憐蟲。我除了得到妹妹的安慰,不,應該是鼓勵,我除了得到妹妹的鼓勵外,剩下的就一無所有了。

我那聰明早熟的妹妹——我不得不說她是個聰明早熟的女孩,因為她見識超凡,她不相信命運,隻相信努力,並且一直很努力——鼓勵我說:“哥,沒事,你行的,我們明年再來。”我卻有點心灰意冷,我說:“我是個倒黴透頂的人,我做什麼都不行的,我不相信明年。”然後妹妹就哭了,哭完之後又罵我沒出息。她比我小6歲,她竟然罵我沒出息,這讓我聽得很不是滋味,當然我也感到很解氣。我覺得她罵得對,她罵我並不是因為恨我,而是關心我,讓我重振雄心。我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她沒有理由恨我,或者看不起我。

妹妹轉眼間進入中學,而我有幾個月無所事事。我不願意去補習,不願去學校,甚至不願見到老師或者同學。我把自己關了起來。關了一段時間後,我對唉聲歎氣的母親說:“你讓我去當兵吧。”

我的沉默寡言的母親,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盯著我,就像我不是她生的,而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一樣。她盯了我半天,這才用她那低得讓人聽不見的聲音說;“你當兵,行嗎?”她一直用這麼低的聲音跟人說話,好像怕別人聽到,或者希望別人忽略她的存在似的。我說:“為什麼不行?”然後她就點點頭,說:“去吧,我知道你心裏苦,換個環境會好些。”然後,在某一個雪花飛舞的日子,我辭別鬱鬱寡歡的母親和淚水漣漣的妹妹,頭一回坐上了火車,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照說,在軍營這個神奇的地方,我的黴運應該結束了。可是,這話說得未免太早。我覺得黴運簡直像是幽靈一般,纏附在身,不管我到哪裏,它都糾纏不休,沒完沒了。以至於我真的變成了一個宿命論者了。

事情是這樣的。經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我以優異成績完成了所有的課目,並獲了一次嘉獎。我的班長把我領到他班上的時候,就跟撿了個寶似的,一路上逢人便說:“這是這批新兵裏的尖子,分到我班上來了,你看這身板,不錯吧?”說完,他還在我胸前錘了兩下。聽得出,他的自豪感是發自內心的,我幾乎能觸摸得到,以至於把我的激情也帶動起來,把我的胸部撐得高高的。

班長讓我睡在他的下鋪,我不幹,堅決要求睡上鋪。班長覺得我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對我就更喜歡了,並且遵從了我的意願,讓我睡到他的上鋪去。班長是四川人。我喜歡四川人。這不僅因為我喜歡吃川味火鍋,還因為四川人豁達,熱情,吃苦耐勞,有包容心。我這樣說不是為了拍班長的馬屁,因為他的確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喜歡四川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特別喜歡看《三國演義》,喜歡蜀國,喜歡蜀國的五虎上將,關張趙馬黃,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個個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也喜歡神機妙算的蜀國丞相諸葛亮。而蜀國的首都就在四川成都。

這位四川籍的班長讓我覺得很溫暖,既而激發出我前所未有的訓練熱情,我訓練得更刻苦了。在頭一年的軍事大比武中,我竟然為班裏贏得了兩項全團第一,甚至在後來的集團軍比武中,我還為團裏爭得了更高的榮譽。這樣,不僅是班長對我好,就連排長連長甚至團長政委,也對我刮目相看了,認為我是個可塑之材,在軍營這座大熔爐裏必定大有可為。我開始製定雄心勃勃的計劃:我要考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