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白菲菲俐落著地,借著微弱的月光,她意外的發現前院巡夜的兄弟們,全都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她取出隨身的火折子,吹出火苗,從地上撿起火把點燃,蹲下身子,細細的查看兄弟們中毒情況,幾秒鍾後,她長籲一口氣,“還好,下藥者有意放他們生路,用的是蒙汗藥,明早自會轉醒。”
白菲菲單手高舉火把,站直身子,再次嗅了嗅那抹若有苦無的藥香,突然臉色大變,喃喃失語,“不對,絕對不可能,這種藥,這種新型的蒙汗藥正是出自我手,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霽龍,慘了,霽龍肯定有危險。”
想到這裏,她拔足狂奔,連輕功都忘記使用,跌跌撞撞的衝向她與霽龍的臥房,待離房間隻有幾步之遙時,她無意中朝大開的窗戶瞟了一眼,就這一眼瞧得是她花容失色,心亂如麻。
匍匐在書桌上的人,嘴角烏血已經凝固,原本剛毅的臉龐此時變得比白絹還白,臉上豐富了許多難解的複雜表情,眼角還掛有一滴未幹的淚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他身邊的,隻知道自己的心像針紮般的難受,她左手捂住自己哽咽不已的朱唇,顫抖的右手撫向他的嘴角,伸出食指沾了一點未幹的血漬,又哆嗦著用沾血的食指緩緩放到鼻尖,細細的嗅了一下,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自責不已,“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那些人為什麼那麼狠,居然偷走了我家祖傳且無藥可解的頂級毒藥--泣血紅。”
人不傷心不流淚,白菲菲趴在暈死過去的霽龍背上,哭得是驚天動地,地動山搖,鼻水和淚水相繼交錯,一臉痛不欲生的開始自我檢討。
“我枉為神醫後人,能解千毒萬毒,卻獨獨無法參透[泣血紅]的解毒藥理,甚至連這毒藥什麼時候丟的都不知道,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錯,就這樣害你枉送一條性命,我不甘,我不甘啊,嗚嗚……”
“我--還--沒--死。”微弱的聲音艱澀的響起,隻可惜被傷心到無力的人給忽略了。
哭得麵目全非的白菲菲,在實在找不到絲帛的情況下,隻好勉為其難的將鼻涕、口水、眼淚悉數抹到受害者寬闊的後背衣服上,害得撲在書桌前的受害者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想推開她卻有心無力,隻好被迫繼續聽她的自我檢討。
“如果當日我沒有去大鬧擂台,也許你依舊活得很好,你不該遇上我,不該遇上我的啊--”
“我亦有同感。”微弱小聲附和著。
“雖然你對我談不上好,但是至少你不會欺負我,還不限製我亂花銀子--”
“那是因為你把刀架在樂濤脖子上逼他拿的。”
“雖然你人冷冰冰的,但你從不限製我,總讓我隨心而欲--”
“那是因為我怕死不敢惹你。”
“雖然你不愛笑,但你有時會很樂意的當作我新藥的嚐試對象,卻從沒想過打擊報複我--”
“那是因為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更怕打擊報複以後招來更嚴重的後果。”
“雖然很多時候你不講理,但是你心平氣和的時候還是會聽我的建議--”
“那是因為你用藥的手段非凡,我不得不聽。”
“好奇怪,我總覺得有人很小聲的說話。”後知後覺的白菲菲終於離開霽龍的後背,抬起淚眼審視四周。
霽龍挪挪僵硬的身體,緩緩直起腰來,對上白菲菲驚恐萬分的眼神,好半天才驚叫出聲:“你怎麼沒死?”
霽龍苦笑了一下,感覺胸口很不順暢,“你很失望?”
“對,噢,不對。啊,我想起來了,‘泣血紅’雖是無藥可解的至毒,卻不會讓中毒者立刻身亡。隻是每隔三個時辰嘔出幾口毒血,再暈上半個時辰便會醒,直至六日內將全身毒血嘔盡,油盡燈枯,人才死絕。因嘔血方式宛若杜鵑泣血,故而得名‘泣血紅’。”
“那就是說,我隻有六天的命了?”
白菲菲難過的點點頭。
“也好,趁這六天好好安排一下城主的事務,應該足夠了。”看到霽龍雲淡風清的表情,白菲菲的內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呆呆的望著霽龍。
霽龍難得的笑了笑,“很晚了,你先睡吧。我想先去看看其它兄弟們的情況。”說完,撐著搖晃的身軀頭也不回的走出臥室。
白菲菲突然跳起來,直奔窗口,對著那抹落寞的背影大聲吼道:“你會沒事的,我保證,如果你有事,我就把我的命賠給你--”
高大的背影隻是頓了頓,隨即毫不留戀的繼續朝前走。
晶瑩的淚水又不爭氣的滑落,正好滴落到地上那大片的汙血中,眨眼間就沒了蹤影,桌台上的青銅燭火不知什麼時候被風吹滅,窗外皎潔的明月也不知什麼時候被烏雲遮住了,同時遮住的還有這僅存的一絲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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