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每次都用微笑來回答,並不反駁,可我看得出,她的笑很無奈。她太愛爸爸,愛到願意為了爸爸受盡委屈。
我和我媽不一樣。我的愛情裏,揉不得一點沙子。委曲求全換來的愛,我不稀罕。我不在乎別人說我不孝順,我有我自己的孝順方式,我隻是盡可能避免發生婆媳衝突的可能性。
蘇偉平麵露愧色,他知道,他答應過我的事情,不該再提及。他是個一諾千金的人,但為了他媽媽,他今天第一次表現了後悔。但顯然,他的表情告訴我他準備遵守他的承諾,不會再要求我們婆媳同住。
我們不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搖搖晃晃的過了一站,幸運的是,我麵前的位置——靠車前門橫排著的——竟然空了出來,蘇偉平扶著我坐了下來,他則站在我麵前,趁機再次握著我的手。
人潮再一次湧動起來。上車的,下車的,擁擠不堪。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不堪重壓,失去重心,向我倒了過來,趴在我腿上。她忙不迭的道歉,掙紮著站直,去抓住上麵的扶手。
我朝小姑娘一笑,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站直之後,也衝我點頭微笑。
一個老頭擠上車來,他斜吊的三角眼往車內掃視了一圈,便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地朝我這邊擠過來,讓人覺得他隨時都要倒下。
我雖不是無私的人,但也有點小善良。我站起來,把還沒有坐熱的椅子,讓給了他。
豈料我還未完全站直身子讓出座位,老頭一改之前的老態龍鍾,飛快的撲向座位,好像生怕別人搶了去。我被他撞得直往前跌,幸好蘇偉平握著我的手,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我。老頭卻像沒事人一樣,愜意的坐在椅子上,雙腿大咧咧的分開,霸占兩旁別人的地盤,活脫脫一副老流氓的模樣。
此時,車門剛好關閉,公車緩緩向前開去。
蘇偉平眉毛一橫就要爆發,我拉了拉他,搖搖頭。今天是我們的大好日子,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人而生氣。
我們打算息事寧人,旁邊跟我點頭微笑過的小姑娘卻看不過去了。她瞪大眼睛,大聲說:“你搶什麼啊搶,人家看你是老人家專門把座位讓給你,你一句感謝的話都不說,還差點把人家推倒,還一點歉意都沒有,真是為老不尊!”
周圍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的人也紛紛附和,譴責老頭行為不端。
“我X媽的,老子要你丫的多管閑事,¥&@……”老頭張口就罵,髒話連篇,唾液橫飛。小姑娘張了張口,但太惡俗的髒話她實在是說不來。她怎是老流氓的敵手,三言兩語,已經被氣得臉蛋通紅,連連跺腳。
我感覺到蘇偉平的異動,使勁拉住他,對他搖頭使眼色。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把老流氓從位上拉起來,揍得他滿臉桃花開。痛快是痛快了,但接下來,我們的麻煩就大了。我敢肯定如果蘇偉平這麼幹了,這個老流氓會賴上我們。
蘇偉平看懂了我的眼色,攥緊的拳頭鬆開了。我對他壞壞一笑,從挎包裏掏出一支銀針。我學的是中醫,除了把脈開藥方,我還學習了針灸。大概是職業病,我的挎包裏除了化妝品,還有銀針。
老流氓仍然在唾液橫飛的問候別人的全家,周圍的人雖然氣憤卻也無人為小姑娘出頭。
車上的人是那麼的多,誰也沒有發現我的手上多了一枚小小的銀針。這枚小小的銀針,不經意間,悄悄的刺入了老流氓的腿某處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