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是幾個太監,除了大太監張公公,其它四個不過是幹粗活的,白姑姑說不見也罷。張公公倒是老人了,還是伺候過先皇的,不可不見。
我正心裏疑惑,怎麼宮裏這麼多老人都到我這兒了,白姑姑就悄悄說,張老公當初是給先皇伺候更衣的,伺候的不錯,太後就賞他個清閑活兒,到這兒來了。
更衣,不就是如廁嗎?我忍住笑,進來的居然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人也利落的很,說話又清脆,猛一看,幾乎就是個大姑娘。他給我請了安,又說往後請我盡管吩咐。
白姑姑咯咯笑著,說小張,你打算讓主子也叫你張公公怎麼著?
那張公公立馬紅了臉,說奴才疏忽了,奴才叫旺財。
呼,不僅是我,下麵站的宮女兒都偷著笑。
張公公又說,這名字是太後賞的。
我心道,這太後還真是個興趣兒的人呢。嘴裏還是說:“很喜慶的名字,聽著就喜歡。”
白姑姑又做主賞了眾人東西。
我心裏琢磨,按規矩,雖然白姑姑有品級,可一宮裏掌事的都得是公公,白姑姑這麼做,好像有點過了。還沒想完,白姑姑又拿過兩個錦盒給我看:一個不過是些首飾,一個卻赫然放著我送她的那個鐲子。
正奇怪著,白姑姑就讓人合上蓋子,又讓我梳妝打扮。
忙亂了大半天,我實在懶得動彈。白姑姑一麵親自給我裝扮,一麵又輕聲說:“我的小祖宗,這宮裏兒的事你一點不懂怎麼的?好歹也呆了一段了。樣子底子,以後我再給你細說,這些事兒,你可都得聽我的。”
心裏煩躁,可四周站滿了人,不好說什麼,隻得由著姑姑。
好容易裝扮完了,一邊走,一邊白姑姑才告訴我得去太後、皇後那裏謝恩。
謝恩自然要謝,幹嗎就急著這麼一會兒?也不敢說,好在路遠,靠著眯了一會兒,覺著精神才好了一點。
一下轎,門口的小太監就衝白姑姑笑:“好姐姐,來的可早。我估摸著您就要來,特別候著呢。”
白姑姑啐了他一口:“沒皮沒臉,趕緊兒的。”仿佛看到白姑姑手裏金光一閃,塞了什麼物件過去,那小太監就一溜煙的進去了。
沒一會兒裏麵就傳。
我依舊按例拜見,這回太後卻親自下來扶起了我,又細細打量,誇我是個美人胚子,把自己手上一個女兒香的鐲子給我戴上,讓我坐在她身邊,還說以後就把我當親閨女待。
我實在是受寵若驚,手腳兒也不曉得怎麼放,隻知道謝恩又謝恩。
太後又問我在家讀什麼書,學過點什麼。
我不敢隱瞞,隻按實答著,也沒念過幾本書,不過是識得幾個字;家常跟著姨娘學了點針線,也是尋常的,其它也不會什麼。
太後一邊摸著我的頭發,一邊道:“倒是個本分孩子。本來女人家要有什麼學問?知書達理,知書不過是為著達理,要是知了書反而興風作浪,那還不如不學呢,還有那些個什麼琴棋書畫,是什麼人學的?左右不過是魅惑人的玩藝兒!”
我有些怔怔,不知道說錯了什麼,惹得太後這麼大火,旁邊一個女官笑道:“太後您就養養神吧,別嚇著人家孩子。”
太後又給我整了整衣服,說:“自家孩子,怕什麼?我就瞧不上東邊的狐媚樣兒。沒什麼姿色,就仗著嘴皮子作弄人呢。”
我暗想,東邊的莫非是說皇後?太後如此直言不諱,也不知道是凶是吉。
白姑姑上前說:“得啦,你們娘倆兒有緣分兒還不成?新貴人還得去給皇後磕頭呢,再晚,又不好了。“
太後哼了一聲,明兒後兒,她也不稀的你們去!人家占著我兒子,怕是占一天就少一天吧。
又對我說:“今天就留我這兒吃,可憐價的,一個嬪能有多少吃食,我是打那苦日子過來的才曉得。以後就多來我這待著,那群勢利眼兒的,有什麼好看的。”
我自然著力推辭,太後這般愛護,卻讓我覺得怪異,心裏罵自己,一股兒小家子氣。
白姑姑偷偷掐了我一把,說貴人不用怕皇後怪罪,咱們有太後做主呢。
我隻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