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奇怪,白姑姑就說:“別奇怪,我也剛曉得。皇後宮裏才來傳的話。平日裏就皇上和皇後兩個,親熱的不得了。不曉得是怕犯眾怒還是怎麼的,今天讓宮裏的人都一起去呢。“
說完,就給我上下披掛,我看白姑姑每次給我收拾的都不同,這次特別難看,不曉得為什麼,本來不依想換的,姑姑不由分說,就給拉著坐了轎去未央宮。
未央宮裏早就坐滿了人,單就等著皇上了。懿妃一見我,就捂著嘴笑,一麵又說:“誰家的孩子跑這兒來了?”
我又羞又氣,也不敢頂嘴,低著頭坐下,眼淚早已自己出來看熱鬧了。
邊上有位嬪妃為我說話:“姐姐也沒這麼說,賈嬪還小呢,這衣服做得也不合身,如今這當差的,是越來越馬虎了。”
的確,白姑姑今天給我穿得戴得都是又寬又大的式樣,連頭上的金簪,都重的我抬不起頭來。我心裏埋怨,也不敢說,隻好衝著她笑笑。
懿妃偏偏不放過我:“什麼做的不好。她自己就不能挑件象樣的衣服麼?不見得太後、皇後這麼抬舉的人,一件好衣服也拿不出來。漫說她們抬舉,就是她們不抬舉,自己家帶的沒有麼,她雖是偏房生的,不是說從來都由大娘管教的麼?怎麼一點規矩也不懂,我納蘭家,就沒這麼不懂規矩的人。”
我不好說什麼,隻是低著頭,說起來我大娘也是姓納蘭,不曉得她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正想著,突然一個很清亮的聲音響起:“你也敢提納蘭家?納蘭家就是出了你才倒的黴,要不是你當年鬧得過份,我我爹好好的尚書,怎麼就給免了職?”
懿妃氣得滿臉通紅,瞪視著說話的人,卻不出聲,隻是大滴的淚水留下,兩旁的人趕緊給她拭去。
我偷眼看了看說話的人,雖然臉色微黑,卻別有一種英姿颯爽的風liu。我看她坐在上首,衣服穿戴也與眾不同,隻怕位分比懿妃還高,果然,就有人幫著勸合,稱她為德貴妃。
大夥兒正忙亂著,皇上就拉著皇後出來了。看了看滿桌的人,皇上轉身埋怨皇後:“這麼一桌子,看也看飽了。”
懿妃上前跪下行了禮,就退下自去梳洗了。皇上就像沒看見似的,擺擺手不讓我們行禮,自顧自給皇後夾菜。
滿桌的人也就他們吃得開懷,人人各有心思。皇後笑著推了推皇上,道:“姐妹們難得肯來一次,你也不幫我招呼著。”
我看人眼睛裏的醋都要把未央宮淹了,皇上卻不以為意:“不過吃個飯,有什麼?你那麼瘦,自己多吃點才是,何苦還管人家。”
我雖和皇上沒有夫妻之實,聽了這話,也不由有薄命之想。
皇後又說:“別的妹妹也罷了,賈妹妹是新來的,皇上也不怕她笑話。”
皇上一笑:“什麼賈妹妹,這一桌子上倒一大半你真妹妹呢。”嘴裏這麼說著,到底看了我一眼。
我含羞低了頭,卻聽皇上說:“她就是賈嬪?賈卿雖有廉潔之名,哪裏就窮到把女兒餓成這麼瘦小?怕是多報了歲數吧。”說完,自顧大笑。
難得皇上不和皇後秀恩愛了,一桌子的嬪妃自然跟著湊趣,直逢迎皇上說的有道理,又嘲笑我單薄。我心裏討厭皇上出言輕薄,更惱恨她們這樣對我,還好皇後道:“皇上不是就愛楊柳似的美人麼?這會子倒又嫌人家瘦了。”
難怪白姑姑說晚膳沒的東西吃,這份光景,怎麼叫人吃的下飯?我真想趕緊逃回寢宮,蒙上被子,大哭一場。
皇後又和皇上嘀咕了半天,我看其他人也和我差不多,壓根兒沒有吃飯的心思,不過裝著樣子,好歹繃著麵子。終於到臨了的時候,各位嬪妃都等著看皇上遞金杯,這是宮裏的規矩,以往皇上都是和眾嬪妃一起用晚膳的,要誰侍寢,就在晚膳快完了的時候把專用的金杯遞給誰,以前聽白姑姑說皇上自登基以來,皇後就是專寵,如今這事兒難得有一次,倒給我趕上了。
我見眾人臉上都有飛霞流動,大約是暗暗藏了希望吧,不管皇上今天要找誰,反正也輪不到我,光等著快完了好回去。
想不到,皇上身邊的公公居然徑直走到我跟前,遞了我金杯,宣我今夜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