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懶倚靠著,也不想動。我雖不聰明,卻也明白事理,白姑姑說什麼聖上召見,怕不過是太後抬舉我罷了。聽了白姑姑方才的話,我也隱約猜到太後為什麼那麼討厭皇後了。隻是皇後對我很好,怕也是同病相憐的緣故,無論如何,我也看不出太後為什麼要對我好。
進來伺候的是寶珠和秀眉。看起來寶珠要俊俏些,也要機靈點,眉眼兒上都是眼色,奉茶、捶腰的特別上心。秀眉就要愚笨點,不過呆呆站著,也不說什麼話。
其實我倒喜歡秀眉這樣的,雖用著不是很順手,可到底老實,這宮裏,怕就是老實的人少。白姑姑自不必說,像寶珠這樣的,不給我惹禍,隻怕也不是善茬。
心裏這麼想著,不過寶珠畢竟是李太妃的人,李太妃是誰我並不認得,不過非納蘭氏而能在宮裏站穩腳跟,想必也定有過人之處。我笑笑說:“得啦,我也不是很累。你們忙了一天,也都歇歇罷。”
寶珠歡喜答到:“貴人真心疼我們。其實這有什麼,以前在李太妃那裏,比這裏難過多了,這算得了什麼?如今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本來也琢磨怎麼問她,既然她自己說了,也是正好:“李太妃位分那麼高,怎麼會難過?隻怕是這裏委屈你了吧。”
寶珠湊近來:“哪有?好貴人,李太妃雖是個妃子,可得寵不過年青的一會兒,家裏更是一清二白,時不時還要她接濟呢。宮裏哪個主子是指著月錢過日子的,不是娘家貼補,就是聖上另外有賞賜,象貴人您這樣的,不僅娘家給,還有太後、皇後賞,自然是獨一無二的了。李太妃呢,什麼都沒有,我們說是伺候她,可還要給做針線幫補,連帳上的月份錢都見不著。一年四季,知道的人是她小氣,不知道,還笑話我們懶,不肯換衣服呢。您看冤不冤!可不像這裏,太後愛著您,什麼好東西不舍得搬來?我進宮四年,也就這幾月見了現銀子呢。”
我心裏一陣煩悶,這姑娘白長了個好模樣。忍著不說,隻笑了笑:“畢竟多年的主子,情分總還在吧。”
寶珠看了看我的臉色,撲地一下跪在地上磕起了頭:“奴婢伺候了貴人,就是貴人的人,以後除了貴人,就是太後、聖上,我也不想著的。”
我唬了一跳,這算什麼事,這小蹄子居然這麼做的出,可算是不顧廉恥了,讓人曉得了還以為我打算怎麼著,忙拉她起來:“快起來,怎麼好端端說起太後、聖上來,就是你不想著,我也是斷然不許的。”
寶珠爬起來,得意的看了看秀眉,道:“貴人就往後看吧,奴婢雖不會說話,可和你是一條心的。”
我嘔死,揮了揮手讓她下去,想想不妥,順手撿了桌上一錠金子給她,寶珠歡天喜地的去了。
我轉眼見秀眉一臉的嫌惡,也賞了她一錠。秀眉卻不要,說:“貴人以後要用的地方多的很,奴婢雖然也不會說話,可心裏明白的。貴人對奴婢的好,奴婢總記著。”
這話說來也是犯忌諱,可我也不明說,也不曉得自己為她做了什麼,問了倒尷尬,隻好也讓她下去。秀眉卻不動,我才想起,宮規裏,後宮的主子們是不能一個人呆屋子裏的。苦笑下,索性躺下睡了一會兒,倒還落得一會兒清淨。
躺下我也沒睡著,琢磨著秀眉的話,我家裏本來就沒什麼錢,大娘嫁來的時候倒帶了不少嫁妝,可畢竟是她的,爹爹為官清廉,又一向清高,決不肯用大娘的東西,這樣還要為我打點,家裏必定是越發艱難了。想起在家時娘親時不時還要和我要東西,那時候不能說不恨的,現在卻掛念她和弟弟,不知道過得如何了。她倒也罷了,隻怕委屈了弟弟。
再想想秀眉說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盤算著怎麼躲了白姑姑問個明白才好,可惱的是嬪以下連書信都不好和家裏往來的,否則倒好問個明白。
好容易晚膳了,秀眉雖不大說話,手腳卻利落,趁我躺著的功夫,已經去寶珠那裏拿了衣服首飾,要給我換上。
我皺眉道:“在家何苦這麼講究,還是就這麼著吧,換換洗洗的,怕掌燈還吃不上飯。”
白姑姑進門來笑了笑:“今兒您還真未必吃得上飯呢。”說完,轉身端了點點心給我,“好歹墊墊吧。”
我疑惑著,白姑姑便說:“今兒皇後是下了血本了。要讓您去陪著晚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