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
見頌時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安德烈很有眼力見地試圖解釋。
被人粗著嗓子罵罵咧咧地打斷：“怎麼？城裏那些被暖氣嬌生慣養的大人物也有閑心到這地方來嗎？”
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很快又恢複了平時的神情，頌時聲音輕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從進入工廠時起，她就感受到了這裏奇妙的磁場，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過的感覺。
在哭泣，在哀嚎，在絮絮叨叨地關切著什麼，混入呼號著的永不停息的冽風中。
老伊萬皺著一張蒼老的臉，把頭撇了過去，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
見狀，安德烈又看了一眼同伴剛剛包紮好的傷口，描述起剛剛發生的事來：
“我來解釋吧。剛才車間的爐子自己燒起來，喬姆過去查看。結果爐子邊的機床又突然發動，把他的衣服卷了進去。”
“他的頭就是在那時候磕破的，還好我及時趕到，砍斷了他的衣服。”
安德烈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動作又快，真的難以想象喬姆會發生怎樣可怕的事。
頌時注意到其中關鍵的信息，有些訝異地問道：“你是說，車間裏隻有你們兩人，那些機械沒有人操作，卻憑空運轉了起來了？”
“是啊，這些年也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喬姆感慨道，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聲音顫抖，“總不能和幾十年前的「羊角怪人」有關吧？”
“什麼「羊角怪人」？”頌時好奇，關於這個，她也僅僅是聽過一些真假難辨的傳聞而已。
喬姆依舊自顧自地自己嚇自己：“難道真有什麼羊怪率領的亡靈大軍……”
“誰說得準呢，亡靈什麼的，以前這裏可死了不少人……”喬姆一番話真真切切地嚇了同伴好大一跳。
從屋頂灌進來的風似乎更加猛烈了，發出了嗚咽的響聲。
老伊萬重重冷哼一聲，抱著自己的大狗，走到門口坐下，又起開了一瓶酒。
安德烈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迅速打斷了同伴的話也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嘿，快別說了！老伊萬還在這呢！”
“鬧鬼……真鬧鬼就好了！他們有一天回來過嗎？哈哈！沒有！我喝得再醉也沒見過他們回來！”
他坐到門檻上大聲笑著，又仰頭灌了一口酒，被風嗆得咳嗽起來，淚水從他眼中不斷湧出，藏進臉上深深的溝壑中。
他用方言唱起一首歌謠，嘶啞滄桑的嗓音如同嗚咽。其中一句似乎重複了好幾次，仿佛持續卻無望的祈願。
老人慢慢闔上眼，歪歪斜斜地靠在了門框上，漸漸低下去的歌聲變成含混的呼嚕。
“世界將終結於冰雪中，我們能否等到冰雪消融的一天。”
這是重複最多的那句歌詞。
「世界將終結於冰雪」……？
相比於冰封的末日，她更期待著詩歌中傳唱的草長鶯飛的春天。
……
頌時在心底歎了口氣，年輕守衛的反應，和老人的哭嚎，加上反複研究的卷宗，她早已在腦海中補全當年的場景。
當年還是孩子的伊萬跑到工廠裏來找自己的爸爸媽媽，十分不幸地碰上那場大爆炸，親眼目睹了自己父母的死亡，從幼時到老年，他就一直在這兒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