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眾人謀暗流湧動,兩軍發智者先行(3 / 3)

秋夢客從文妃笑身上拉回自己的目光,看向萬寧寺,他看到有一個小和尚正在那裏漫不經心地掃著地。他是秋夢客一早就安排在那裏的,別看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地上,其實他的眼睛片刻也沒有離開過秋夢客,他一直在等待秋夢客的登高一呼。

秋夢客好像是讀懂了那個小和尚的心,於是便向他揮了揮手。小和尚立刻會意,隨即扔下掃把,跑進了萬寧寺。秋夢客知道,那個小和尚是去通知姚望川和梅暗香他們,可以出發了。

今天出來幫忙的萬寧寺的和尚們,都換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頭上也都帶上了帽子,任誰也看不住他們是萬寧寺的和尚。他們是這一代的老戶了,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們帶著姚望川和梅暗香,推著他們那輛事先準備好的裝著柴草的車,走了一條又近又沒有人的小路,直到法場邊緣,才看到一道一道的人牆。

道道的人牆,他們自知穿不過去,就按照秋夢客事先告訴他們的,還沒開始放火就開始大聲喊了起來,“著火啦……著火啦……”

不管是那些監斬的人還是看斬首的人,都已經在這裏等好久了,本來就等得心煩氣躁的,一聽“著火了”,他們就更煩躁了。人牆一道道好像變成了稀泥,順著地麵散開了。

姚望川把梅暗香留在後麵,和那些和尚一起,把柴草車點燃,直奔那高坐在椅子上等待囚車到來的監斬官——阿合馬而去。跑到一半的時候,眾人各自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推出柴草車。柴草車頓時好像被加了汽油一般向前跑去,所過之處,法場上凡是木質的東西都無一幸免,一連十,十連百,法場一片火海——至少從遠處看是這個樣子的。

法場一片混亂:前來觀斬的平民百姓抱頭鼠竄、各自逃命。護衛法場的元兵本來就不多,大部隊都在護送囚犯。為數不多的元兵這時手足無措,他們既要保護阿合馬,又要防止有人趁火打劫。阿合馬大呼小叫,既怕有人對自己不利,又要盡量維持法場秩序。

姚望川、梅暗香和那些和尚們早就趁亂摻入人群之中,不見了蹤影,說不定早就逃回家等秋夢客去了。

“快……快叫援兵……救……救火……”阿合馬亂喊了一陣,發現火勢並不大,也沒有人來劫法場,便慢慢地鎮定了下來,“來人啊。”

剛才不知所措的元兵也漸漸恢複了最開始的隊形,一聽到阿合馬的呼喚,馬上跑了過來,“阿合馬大人。”

“你們幾個,去總管府和警巡院叫人;你們幾個,趕緊去抓縱火犯,你們幾個,去看看囚車那邊怎麼樣了。”阿合馬在台上指手畫腳,“剩下的就在這裏給我滅火。”

“是。”

中心閣上的秋夢客將法場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雖然聽不見下麵的聲音,但是他看著差不多就能才出一個大概:當他看到阿合馬站在台上指手畫腳的時候,就知道阿合馬一定是在分配任務,心裏不禁給臨危不亂的阿合馬點了一個讚;當他看到阿合馬台下的元兵自動分成四部分的時候,就基本上知道了阿合馬的計劃;當他看到其中一部分元兵衝出法(火)場,跑向崇仁門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出場的時候快要到了。

果然,不一會兒,那幾個向崇仁門街跑來的幾個元兵就出現在兩匹高頭大馬的麵前,氣喘籲籲,“稟……稟告兩位大人,法場……法場著火了。”

“什麼?”

“阿合馬大人讓兩位大人派人前去支援。”

“本官隨你前去。”其中一位“高頭大馬”說完,便“駕”了一聲,帶著他的那隊人去法場了。

前來求救的那兩幾人自然也跟著回去了。

“剩下的人聽著,原地待命,看好囚車,擅離職守者,軍法處置。”留下的那位“高頭大馬”說道。

“是。”

事情的發展完全掌握在秋夢客的手中,他早就迫不及待的地想要救人了——對於一個早就已經知道遊戲結果的人來說,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便是等待。

機會終於來了。

秋夢客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去支援法場的那一支隊伍,就在他們消失在崇仁門街頭的那一瞬間,秋夢客的身影也消失在中心閣上,向下麵的囚車飛去,快得像斷線隨風的風箏。

就在飛下中心的那一刻,秋夢客順便把麵巾蓋在了自己英俊的麵容之上,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一是為了看路,二是為了看囚車裏的人。

留下的那位“高頭大馬”隻覺得頭頂上飛過了一隻燕子,一隻體型異常龐大的燕子,他立刻低下頭,皺起眉,苦思冥想著:剛才的那個東西到底是燕子,還是……

“有人劫囚車……”不知道是哪位眼力不錯的元兵大喊了一聲。

那位苦思冥想的“高頭大馬”也終於意識到,剛才在飛過自己頭頂的不是燕子,而是人。當他聽到身後的喊聲,便轉過頭去。隻見囚車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站著一個蒙麵人。

蒙麵人的右腳站在囚車的一個角上,左腳搭在右腿的後麵,兩隻手背在身後,高高在上,玉樹臨風。

如果這位“高頭大馬”剛才沒有看到那一瞬的“燕影”,那麼他一定會以為,此時站在囚車之上的那個東西不是人,或是鬼,或是妖,反正不是人。

此人的突然出現,也讓囚車之中的文妃笑倍感詫異,當她意識到此人無意加害自己的時候,便在心中暗自慶幸:幸好他不是來殺我的,否則,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那塊黑布背後的那張臉,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認識——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和中書省的左丞相,秋夢客大人。

“高頭大馬”向秋夢客伸臂遙指,“放箭!”

秋夢客必須做出應對,不做,就會變成箭靶,被萬箭穿心;秋夢客不得不做出應對,不做,沒眼睛的箭說不定會傷到囚車裏麵的人。

身後背箭、手上持弓的元兵剛剛準備就緒,秋夢客的腳就在囚車上輕輕一點、雙手微微向兩邊一伸,便又飛了起來,隻不過這次是向上飛去,猶如大漠孤煙那般直。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些元兵才不管你是站在囚車上,還是向天上飛呢,隻要你還在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就難逃他們一箭。

不謀而合的是,所有的箭都在同一時間射向秋夢客,這是他們訓練有素的結果,也是他們作戰豐富的經驗。在此之前,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死在了他們的手裏;在此之後,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喪生在他們的箭下。

在上升到某個高度的時候,秋夢客突然停了下來,停在了半空中,因為箭已經向他射來了,他要沉著應對。

麵對著萬箭齊發,秋夢客的臉上不僅沒有驚恐之色,反而呈現穩重之態。他的雙臂微微彎曲,在胸前上下左右地來回環繞一周,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無形的氣球,那些箭既因為阻隔射不進來,又因為引力掉不下去,就像秋夢客一樣,懸浮在半空中。那些箭的箭頭都對著秋夢客這一邊,箭尾都對著“高頭大馬”那一邊,雖然如此,但是,所有的箭都距離秋夢客足有一米之遠,他們像是一堵“疏而不漏”的圍牆保護著秋夢客。

站在地上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呆了,尤其是此次劫囚事件的女主角——文妃笑,在她眼中,秋夢客宛若天人: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但是,秋夢客帶給眾人的驚歎絕對不是到此為止了。

秋夢客早已經將那些箭玩弄於鼓掌之中了,隻見他在空中轉了一個華麗的身,而圍繞著他的那些箭也隨之轉了一周,人和箭都以原來麵貌回到了各位觀眾的麵前,隻不過秋夢客的姿勢已經有了點兒變化:他的雙臂迅速變直,雙手迅速將他周圍的箭向前下方——也就是用箭射他的那些人——送出。

“啊!”除了身體向後微傾——這還是由於人體的本能反應——之外,那些射箭的人就隻能發出這一聲微弱無力的呼喊。

呼喊過後,就在那些射箭的人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們忽然感覺到有一陣風拂過他們的衣襟,非常短暫的一陣風。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人又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噔”的一聲長響,會用箭的人都知道,這不是箭射在人身上的聲音。

大家都向聲音的來源看去,那便是他們身後的那堵牆。

在他們到來之前,不,應該說,在秋夢客接箭之前,那堵牆還是光滑細膩、完好無損的。但是現在,原本那些將秋夢客圍的水泄不通的箭全都插在了那堵牆的身上,密密麻麻,不勝枚舉。而且,每一隻箭都深深地紮入牆裏,每一個箭頭都沒在了牆的裏麵。如果當時有人肯花些時間、花些精力去仔細數數的話,那堵牆上麵的箭和射箭人射向秋夢客的箭,一定是完全相等的,一隻也不多,一隻也不少。

一陣陣因為不堪疼痛的呻吟聲漸漸蔓延開來,打破了大家全神貫注地欣賞那巧奪天工之傑作時的歎為觀止。等眾人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剛才射箭的那些人,雖然沒有被自己的箭射到,如今卻紛紛躺在了地上,打破這一“神聖時刻”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們。歪倒坐臥,擺什麼姿勢的都有,就是沒有站著的;橫七豎八,怎麼躺著的都有,就是沒有不能呼吸的。而秋夢客,他又以原來的姿勢站在囚車的一角上了。

“原來是‘調虎離山’之計!”“高頭大馬”恍然大悟,“來人啊,快去法場稟告阿合馬大人,請他派兵支援。”

剛剛派人前去支援阿合馬,現在又要讓阿合馬派兵支援,他們這是在玩什麼?別人不暈,自己也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