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寺廟在血水的衝刷下,搖搖欲墜,地麵有著輕微顫抖。我跑過去,把門推開,門檻上的血液,滴在我身上。室內桌椅,佛像,香台,東倒西歪,血水卻沒流進來。我把門關上,仔細一看,僧人都臉色莊重,孩子們也一言不發,擠在一起,似乎在等待什麼的到臨。我冷冷走進去,道:“這裏要塌了,出去吧。”普智起身道:“阿彌陀佛,施主所言甚是。與其等死,不如一闖。”隨後喚醒僧人,讓年長的,抱著年幼的孩子。剩下小孩,由幾個僧人護送著。來到門前,打開一看。漫天的血雨,下個不停,樹梢,樹葉,泥土上,都染上血紅。血色布條,掛在樹枝上,在雨中搖曳。
我來到老僧麵前,還是一動不動,被金色經文纏著。我道:“方丈,得罪了。”隨後背著方丈,衝出大門,闖到血雨中,回頭道:“跟緊,別走散了。”幾滴血水,落在我臉上,眼前血色夢裏。小孩在年長僧人帶領下,緊緊隨著,來到大院。此時院內,血水已浸沒腳腕,偶爾幾根枯骨,在水麵上漂流而過。
此時院內,已是迷陣,看不到牆壁,到處都是猙獰樹木,荒蕪死寂。“房子,房子?”小麗突然驚慌叫了起來,抬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隻見霍為舉的木房,在血水中漂流,繞過一顆顆樹木,漸漸去了遠方,血雨輕飄。我趕忙把老僧放下來,道:“這交給你了,我去找他。”隨後朝著房子消失的方向,一路濺著血水,追了過去。
追了一程,四處就我一個人,耳中傳來嘩嘩的血雨聲。抬頭一看,木房卻在前方。於是跑過去,跳了木基,敲門道:“霍為舉,霍為舉。”卻不聞霍為舉答話,隻有雅芳痛徹心扉的呻吟聲。“咕隆”一聲,一隻血爪,從血手中冒出來,搭載房基上。接著,一個骷髏頭,從血手中冒出來,緩緩爬上來。我擦了擦頭上血雨,環顧一周。數不清的骷髏,從水中爬了出來,扒在房屋上,慢慢往上爬。“噗”的一聲,爬上來的骷髏,觸及到牆壁上金粉,瞬間燒燃,掉進雨水中。
突然,我手一冷,一隻爪子,把我手腕抓住,欲借力上來。我大罵一聲,道:“見你娘的鬼!”隨後把它擰出來,扭斷它脖子,扔在血水中。“哇…”屋內突然傳來聲清脆的哭聲。我大喜不已,道:“嬰子出世。”隨後把門踹開,不由愣在原地,寒氣直冒。卻見胡詩冷冷站在屋內,右手托著個嬰兒,容貌清秀,眼珠卻通紅通紅。霍為舉則低著頭,跪在地上,脖頸被胡詩左手食指頂著,不敢動彈。雅芳虛弱異常,伸出手,懇請道:“給我,孩子給我。”
“沙沙。”兩個骷髏,趁機爬了上來。我把門關上,道:“我們又見麵了,胡詩。”胡詩冷然回頭,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隨後,把嬰兒遞給霍為舉,道:“殺了他。”霍為舉手一顫,把嬰兒接過來,輕輕抱著。雅芳驚恐無限,爬了起來,伸手道:“不要,不要。”霍為舉頭一扭,道:“你殺了我吧。”
胡詩手一伸,左手指尖,插入他後頸,霍為舉慘叫一聲,鮮血直流。突然沉喝一聲,把嬰兒一甩,道:“天憐,接著。”我趕緊把嬰兒接著,抱在懷裏。胡詩大怒,眼中紅光一閃,頭發突然伸長,勒住了霍為舉脖子。霍為舉被絲發吊了起來,雙腳在空中亂蹬。我一驚,道:“夠了。”隨後抓起一旁木片,把絲發斬斷。“碰”的一聲,霍為舉掉在地上,靜靜喘氣。雅芳關切道:“為舉,為舉。”
胡詩悄然垂著頭,清淚流了下來,緩緩道:“先生,看看我的孩子。”隨後手伸進腹部,掏出一個嬰兒,輕輕捧著。嬰兒臉色蒼白,嘴唇烏青,毫無生命跡象。霍為舉茫然抬頭,眼神淒碎,道:“你帶我走吧,跟別人沒關係。”我也心如冰石,沉默不語。胡詩冷冷一笑,道:“有這麼簡單麼。”突然,她臉型開始扭曲,眼珠變得血紅無比。
“碰”的一聲,一縷絲發,穿透我身後牆壁,勒住我脖子。兩隻利爪,也穿透木牆,朝我懷中嬰兒抓來。我大驚,把嬰兒抱緊,扯斷絲發,把木門踹開。抬頭一看,天空血雨朦朧,我把無字經文掏出來,猛的一甩,扔在血水上。經書順流而下,我把嬰兒扔在上麵,沉喝聲:“走。”嬰兒浮在經文上,順流而下,逐漸漂走。
胡詩駭然尖叫,身形從屋內飛了出來,朝經文上嬰兒抓去。突然,嬰兒連同經文,消失在血水中,胡詩撲了個空。四麵八方,傳來胡詩的怒嚎,“碰”的一聲,地板開裂。胡詩從下麵鑽了出來。臉色陰沉無比,衣角滴著血水,冷冷盯著霍為舉。霍為舉見我把嬰兒送走,鬆了口氣,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胡詩麵無表情,衣發開始亂舞。
陡然,雅芳見她眼中紅光一甩,撲在霍為舉身上,道:“為舉。”“嗖。”一縷絲發,穿透雅芳胸膛,雅芳吐了口血,倒在地上。霍為舉渾身劇震,不可置信的摟著她。雅芳溫和一笑,虛弱的抬起雙手,摸了摸他臉龐,隨後手一軟,香消玉損。霍為舉一下蒼老好多,猶如木雕,捧著雅芳,一動不動。我悵然一歎,胡詩靜靜站了會,身形漸漸模糊,消失在空中。
許久後,我見霍為舉仍舊癡呆,道:“走吧,這房子,不知要漂到哪裏去。”霍為舉輕輕搖頭,道:“你走吧,我不走了。”我一愣,道:“你當真不走?”霍為舉默然點頭,我沉吟會,道:“那孩子怎麼辦。”霍為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道:“遇到好人家,就交給他們吧。”我歎了口氣,道:“哎。”隨後從屋內跳了下來,血雨淋漓,屋外的粉,也被逐漸洗刷掉。房屋順著血水,越漂越遠。幾個骷髏,從血水中鑽出來,爬了上去。最後,消失在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