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七歲,穿破洞的牛仔褲,燙那種誇張到極點的爆炸頭,任黃黃綠綠的頭發遮擋住我大半的眼睛,我喜歡張狂的笑,我自詡是潮人一族,他們背地裏叫我“小太妹”。
我不是他們說的那種小太妹。充其量隻不過是服裝上喜歡標新立異些而已,我張狂是因為我恐懼,我怕孤獨,我怕被人遺忘,所以我極盡博人眼球之能事,就連說出的話來也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個不到九歲就淪為孤兒的苦他們不懂,寄人籬下看著叔叔嬸嬸們白眼過日子的苦他們也不懂,為了自保,我隻有把自己武裝成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蝟。誠如哥哥說的那般,再多的說服力都比不過一雙拳頭,隻有拳頭硬那才是硬道理。
哥哥比我大一歲,因為是哥哥所以他理所當然承擔起了保護我的全部責任,每一次別人對我小小的欺負,甚至連孩子間正常的打鬧都會刺激著他敏感的神經,為了保護我這個妹妹,他養成了暴躁易怒的性格,動不動就對人揮拳相向。在老師眼裏,我們兄妹倆是最令人頭疼的一對,不過,他們的白眼目前的我已經可以做到完全的漠視,我們依然我行我素的遊走於校園的各個角落,像皮膚健康的人身上的兩顆毒瘤,人人都恨不得避而遠之。
可是有一個人不怕我,他的名字叫顏白,一個像玻璃般透明幹淨的男生,隻是我搞不懂他那是友情或是同情,我不想懂,我也不需要,我早已習慣了孤獨,我的心,容不得別人走近。
一
五月一日,籃球賽上,顏白的一個起腳射門博得了大家的滿堂彩,我在看完整場球賽的時候,做出一個漫不經心的表情離開。我以為我的離開沒有人會注意,卻在球場門口碰到了滿身大汗的顏白。
他的笑容像五月的天空那般的明淨,他說,待會兒還有一場,你為什麼不把它看完?
我說,誰說我喜歡足球了,我隻是一個人無聊,而球場上正好可以曬到暖暖的太陽。
是嗎?他說,你喜歡曬太陽?五月的太陽,不怕曬黑嗎?
你管不著!我有些慌亂的自圓其說,我是因為喜歡球場邊上的櫻花樹,這個理由應該可以說的過去了吧。
那時正巧有一片櫻花從樹上飄落,落在了我的發上,顏白輕輕的將它取下,我抬頭,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男孩居然長的十分的帥氣。
於是我一臉壞笑的說了一句話:“跟我混,好不好?”
“什麼?”他眼裏寫滿了茫然。
我於是重複了一遍。“如果你跟我混,我保證進球最多的那個人一定是你!”這次我倒是沒有撒謊,我完全可以讓我個找幫夥計來威脅他的對手,那些懦弱的公子哥們,保管他們不敢再踢進去一個球。
看著他的迷茫,我忽然有了捉弄他的衝動,我走到他的耳邊,示意他低下頭來,然後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如果你願意當雷諾的妹夫的話——”
“你真邪惡——”他有些受傷,然後慌亂的跑開。
雷諾,就是我那個名滿全城的哥哥,我是雷七七,雷死人不償命的那個雷。
我笑了,笑的得意。
二
一個帥氣的的男孩,永遠是女生目光的焦點。
晚上,聽同寢室的那幫花癡舍友們閑聊,我才知道顏白是我們班新轉來的班長,我有些自嘲的笑,我當我是老幾嗬,他不過是為了在老師麵前賣好,荒謬的認為他可以轉變我這個問題學生吧。
我忽然就開始恨上了顏白,開始有意識的躲著他。後來想想,也許,當時我是怕他的吧,害怕他身上的陽光和朝氣,而我呢,卻仿若午夜裏開到妖嬈的曇花。
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不該有任何交集。
可是,為什麼我會有一絲不甘,難道我真的愛上他了嗎?我調整了好幾個身體的姿勢,卻終究無法安然的睡去。
那是我第一次為一個人失眠。
三
街心公園,我坐在一個叫不上那個名字來的所謂“英雄”的石像上,伸出手臂抱著石像的脖子,紅唇微張,做出要吻下去的姿勢,我在等著哥哥給我拍照,我甚至想明天發到網上,一定會博得如潮水般的點擊,我喜歡做眾人目光的焦點。
顏白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有點氣急敗壞的一把把我從石像上扯開,哆嗦的手居然有些不聽使喚:“太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真不像一個女孩子!”
“哈哈,為什麼一定要當女孩子了,那些男孩子可以做的事情,我哪樣做不來——”我叛逆的笑。
沒等我笑完,顏白就暈倒在地上,他的頭上被我個砸了一個磚頭。
“敢欺負我妹,我讓你去死——”
我慌了,拉著哥哥和那幫混混們一起跑開,然後又心情忐忑的撥通了120。
那以後的一個星期我都沒敢去上學,直到班主任來家裏通知我。原來一切風平浪靜,顏白並沒有如我預料般的出賣我,我心底有一絲愧疚,買了水果去醫院看他,卻不敢進門,隻好放在了窗台上,然後遠遠的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