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雲扯了扯嘴角,有些吃味,又有些想笑,風滿樓堂堂一個大男人,到仿佛是她家小孩一般,被她管著。
“呀,還有柳大哥,他不會有事吧?”洛少瑾以前從來沒考慮過上戰場的安全問題,雖然很多人都跟她說過個人的武勇陷入千軍萬馬時,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她總覺得他們畢竟都武功高強,打不過,跑總是可以的。
可是如今看到五師兄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無名小卒手裏,她心裏才慌了起來,仿佛有不好的預感。
薛暮雲臉色一變,“這話不是亂說的,表哥武功高強,定然無事。”
“嗯。”洛少瑾也意識到剛才的話有些觸黴頭,立刻點頭。
其實真說起來,柳隨風功夫或許比五師兄高一些,卻也有限。
隻是洛少瑾懵懵懂懂,薛暮雲卻多少看出其中的彎彎繞。
五師兄桀驁不馴,一直對教主之位存著些心思。
先是參與了大師兄的反叛,二師兄就任教主以後,他勢單力孤,安分了一陣子,可是後來四師兄上位之後,他又起了心思蠢蠢欲動。
隻是洛少瑾與風滿樓不肯趟這趟渾水,他才隻能偃旗息鼓。
這樣的人,四師兄陳飛虎一時動不得他,心裏卻未必能容他。
從敵營逃出來,不治身亡,這其中四師兄有沒有動手段,實在難說。
所以盡管明知道在亂軍混戰中能否活下來,跟武功稍高一點或稍低一點沒太大必然關係,薛暮雲對柳隨風仍然是有信心的。
這其中的曲折,他自然不願跟洛少瑾說太多,免得她沉不住氣找四師兄的麻煩。
薛暮雲如今也算掌權了,所以在他看來,四師兄陳飛虎這手段雖然狠了點,但也說不上對於錯。
四師兄陳飛虎如今是聖火教教主,對於不聽話而且野心勃勃的下屬,總是要想辦法解決的,無法收服,就隻能驅趕,若兩者皆不行,就隻有誅鋤異己了。
“想什麼呢?”洛少瑾推了薛暮雲一下。
薛暮雲回過神來,笑了笑,“沒想什麼,走吧。我陪你到赤煉山下。”
“不用了,真不用了。”洛少瑾指了指還沒走太遠的林知亦一行人,“你都出來一個多月了,家裏一定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呢。這一來一回又得兩天。”
薛暮雲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也知道我是個大忙人啊,難得來看你,還跟我鬧別扭。”
“明明是你先跟我擺臉色的!”洛少瑾鬥嘴是從來不吃虧的。
“大小姐你是常有理。”薛暮雲搖了搖頭,“好了,別磨嘰了。趕快上馬趕路吧。回來的時候我趕夜路,也就耽誤一天而已。都被你耽誤一個多月了,也不爭這一天。”
“那多辛苦,不用送了,真不用了。”洛少瑾心裏有些感動,有些開心,又有些羞愧自己剛才亂發脾氣。
薛暮雲上馬,低頭看她,“送送吧,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他抬頭,目光放在遠處,似有些不經意的說:“我,我也有些舍不得你。”
聽到這句話,洛少瑾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卻止不住的咧開了笑容,翻身上馬,“暮雲,你最好了!咱們走吧。”
薛暮雲看著她陽光燦爛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趟星夜兼程,總算沒有白來。
薛暮雲雖然說送她回去,然後自己趕夜路快馬回家,然而跟著五師兄的棺諄走,自然不可能像來時兩人兩騎快馬加鞭了。
然而兩人卻誰也沒再提起趕路的話。
相聚不易,上一次他們分別,以為很快便能相見,卻分別了兩年。若不是薛暮雲放下雜務,趕來看她,恐怕到如今也不能再見,如同她與柳隨風。
而這一次分別,又不知道到何年何月才有機會再見了。
少年輕別離,如今卻知相逢不易,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其實脆弱易斷。
然而就算是慢慢的走,兩天半也走回赤煉山了。
赤煉山下,薛暮雲撥回馬頭,對洛少瑾說:“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洛少瑾抿著唇,依依不舍,“我送你一程吧。”
薛暮雲笑了笑,“送來送去的,不必了。總是要分別的。”
“你記得給我寫信。”洛少瑾看著他。
“會的。”薛暮雲的眼神溫柔,“一年之後,我再來看你。”
一年之後,洛少瑾與柳隨風的三年之約也到頭了,到時候無論是他們兩個終成眷屬,還是各自嫁娶,總是有一個結果。
他會來,為這幾年的癡心妄想做個了結,或是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