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縣上的武裝部集合出發了,芝英約我在村西小石橋上見麵。等真見了麵,我倆是半天誰也沒有說話。這時,我倆誰也沒有想到這會是我們此生的最後一麵。
半晌,就著蒙蒙的月色我看見了芝英的眼睛裏盡是幽怨,我知道她心裏充滿了不舍,她越不說話,我心裏越不是滋味,終於,我囁嚅著開了口:“芝英……我……明天我要走……走了。”一向說話利索的我此時也結巴起來。
“嗯……”芝英一個嗯字包含了多少女兒家的心思。
月亮漸漸的爬上了樹梢,晚風吹動著河麵,兩岸的草葉深處傳出了春蟲的鳴叫,一種莫名的驛動似要在這個離別的春夜裏勃發……
“狗牙哥,我給了你吧。”芝英鼓足了勇氣的表白令我頓感手足無措。“不……不……”我的心裏越發地慌亂起來。
“走!”可芝英卻堅決地牽握住了我的手,又堅定的引著我往橋下走去,我清楚的看見了她臉上的神色更是透著堅毅……
春夜,月明,小香河的水就那麼靜靜地流淌著,當我倆躺臥進滿是新泥和新草氣息的橋下淺草叢中時,當芝英緩緩解開衣裳露出瑩白的肌膚時,就在那一瞬間我的眼前騰起了一道閃電,耳中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
一會,我又聽見了草棵裏春蟲的鳴叫變得急昂,風掠過河麵及草葉發出輕微的颯颯聲,天上的那輪銀白把更加瑩白的芝英照亮,她引領著我一點、一點的與她融入。當我倆的喘息開始加劇時,我又看見了芝英的手深深的抓進了身下的泥土中……
“我等你……”
“我一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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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就這八個字會讓我記一輩子,惱恨一輩子,後悔一輩子。”故事到這我亦分明的看見了狗牙的眼底似噙著淚水。果然,他抬起滿是皺褶的左手背依次抹了一下左右眼角,又開始講了下去。“就這樣,我與當時眾多的稚嫰青年歡天喜地的到了部隊。第二天,新兵開訓前新兵連指導員做了一番很鼓舞人心的講話,從他嘴裏我們知道了我們所在的部隊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建製序列裏是一支在曆史上戰功赫赫英雄輩出的部隊,我們都為能成為S軍151師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
也還就是這樣,指導員的一番話把我們這群半大小子是給煽的暈暈乎乎,人人群情激奮,大夥嗷嗷叫著忘我的投入到了入營訓練中。
新兵三個月,除了訓練我就是想著芝英,基本上每月她都要給我來三封信,信中除了思念就是要我安心服役不要掛念於她,而我也是在充滿甜蜜以及對今後生活充滿美好期待中給她回信。由於處在和芝英的熱戀中,以至於我對家中的父母、婆婆、兄弟到冷落起來,就在我老子盤算著到部隊看看我時,我們的新兵連生活卻提前結束了。
等匆匆分下連隊時才發現我所在的151師447團3營8連,去年本該退伍的老兵一個也沒走,一問之下才聽說上邊有命令,當年的老兵複轉工作全部暫停。正自納悶,沒隔幾天,又一道命令傳來,我們師的老兵骨幹開始被紛紛抽調,說是去充實兄弟部隊。
又開始納悶我們連的老兵骨幹都去往什麼樣的兄弟部隊時?我這個在新兵連表現出色入伍僅兩個多月,下連也僅十餘天的新兵蛋子卻被提拔為了一排一班班長。這班長該咋當?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是不知道,反正我們連長和指導員找我一番促膝長談後我就成了班長,我也說不出心裏是一番啥滋味,反正說不上是喜悅,還是莫名的憂愁?從小到大我就沒當過官,現在,猛地一下在我的頭頂上扣上了這麼一頂官帽,說實話,一時半會,連我自己都找不著北了。
我是揣著十二分的忐忑和惴惴不安到一班走馬上任的,上任沒幾天就在我還沒完全融入進班長這個角色的時候,我老子來了,不光是他來了,同來的還有我老娘,這對我來說無吝是莫大的驚喜。哪天,我們正進行實彈射擊考核……
八連的靶場位於一處山間的窪地裏,像是老天爺也要有意考核我們這群新兵蛋子的槍法,剛進六月的天竟然也驕陽似火。
白晃晃的太陽就那麼著的高懸中天,我們的射擊位置剛好當陽,有幾個兵們剛想撅下幾根樹枝編成圈帽頂在軍帽上遮擋下豔陽,即被一排長程定國給厲聲製止了。
“都他X的,想幹啥呢?”程定國湖北六安人,這位看上去瘦不拉嘰的排長可沒有什麼好脾氣,張嘴就是六安地罵。碰巧,我們這批兵裏也有個刺頭,他就是衛火樹……
“哈哈哈……”一聽這名,我那久違的暢笑竟然被帶了出來,狗牙見我笑得開心,他也忍不住樂道:“在新兵連與他初識時,乍聽這名我也是忍不住笑,就像你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