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汀突然將她拉了回來,力氣之大,李維維差點懷疑自己的手臂脫臼了沒。她忙不迭抬頭,這才發現她剛才差點闖紅燈了,兩邊的汽車都因為她的突然衝出而亂停成一團。
熟悉的街頭,麵對紅白交替的人行道,李維維不禁想起了七年前有一次,她跟蕭汀約在這裏見麵,但蕭汀卻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讓她枯等了一個半小時。後來她生氣跟他吵了幾句,賭氣要走,卻顧不上看紅燈還是綠燈,結果一輛車當麵駛來,當時她嚇得腳都軟了,是蕭汀不顧一切衝過去,將她拉到路的另一頭,兩個人這才化險為夷。少女的情愫在那時徒然地姿意綻放,等她發現時,再也收不回來了。
那個時候,蕭汀的臉上也露出和現在一樣的緊張和害怕。
這幾年來李維維總是不停地想,到底她遺忘不了的是眼前這個人,還是過去那段難忘的時光?它短暫卻又深刻,在她心底鑿出了大片的位置。
“你還記得這裏嗎?”他的聲音飄浮地傳來。
李維維沒有很快的回答,她抬頭看了眼路邊一些在時代變遷之下仍能遺留下來的廣告牌,神情有些暗淡。她說:“不記得了。”
她的話猶如銳利的長矛,狠狠地紮進蕭汀的心窩,使他無法自製地用冷洌而又傷痛欲絕的目光緊瞪了她,恨不得將其梟首。
半響,他才勉強自己沉穩地開口:“以前,你也差點在這裏闖了紅燈。”
心底一陣苦澀慢慢地泛開,李維維不自在撇開臉,不看他的眼睛:“是嗎?我忘了。”
忘了?他怎麼會看不出她在心虛!蕭汀眯起眼,雙唇下意識地抿緊,幽黑的雙眸瞬間摻帶著憤怒與危險。
“既然忘了,那就算了。”他雙手插進衣兜裏,徑自走過人行道。
李維維默默地跟上,內心還是希望聽到他親口說出當年遲到的理由。是因為慕容婧嗎?……突然閃現的想法令她身心一凜,一秒鍾的分神令她陷些又遭到意外,還是他伸出的手。
“總是這樣粗心大意,你就不能讓我放心點嗎?”折返的蕭汀厲聲責斥,剛才的那記鳴笛聲,險些把他的心給嚇出來了。
李維維喘息得厲害,或許是他的聲音太過嚴厲,她的身子竟然顫了下,眼睛泛紅。
沒有別的話,有的依然還是那句老話:“對不起……”
蕭汀悲憤莫已,他比她更無辜,比她更想哭!多少次在夜深人靜的睡夢中輾轉難眠,站在陽台抽了一整晚的煙,就是怕自己睡著了,她又會不停地在夢裏出現,然後不說一句地轉身離開,丟給他的是一室的孤寂。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恨她,連做夢都在問她為什麼離開,一點音訊都不給,走得那麼突然!那麼令他牽腸掛肚……
煩躁中,蕭汀下意識把手伸入口袋裏,準備掏香煙。這時李維維挪動著雙腳,朝他走過來,小手怯生生地揪著他的衣襟。
“我們走吧,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
蕭汀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又成了矚目的目標,就算他今天特意換了普通的裝束,還有戴了大墨鏡,但這182公分的身高和帥氣的麵孔無論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
“啊,這人是不是巨星蕭汀?”
“對,他真的是Doyle,就算他扮成這樣,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
“Doyle,幫我簽個名吧,我是你的粉絲……”
“Doyle,Doyle,等等我們……”
推開人群,蕭汀拉著她往前跑,就可憐了穿著長靴的李維維,跑得那個叫苦不堪言,還一連跑了五條街這才甩開那群人,害得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半條命差點沒了。
“不、不行了……你讓我歇會……”李維維雙手捏緊腰間兩側,任由靠在牆邊的身子癱軟地往下滑,最後幹脆蹲在地上。
踹息的同時,蕭汀也在她的身邊蹲下去:“你以後該多做運動,增強體力,才跑這麼點路就踹成這樣,太沒用了。”
李維維覺得自己何其無辜,似乎他才是那個惹事的凶手吧,幹嘛這會錯全在她,這世道能不能再不公平點!?
還沒有休息夠,蕭汀就突然站直身子問道:“休息好了嗎?”
“去哪?”李維維仰著腦袋看他。
“一個我特別想去的地方。”蕭汀意味深長地賣著關子。
他向她伸出手,李維維遲疑了一會,終於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掌之中,溫暖的氣息下一秒鍾立即包圍著她。
時間仿佛一下子回到過去的年華,蕭汀牽著她的手,慢慢走過這充滿回憶的人行道。
直到熟悉的街容闖入視線,李維維才發現他帶著自己回到以前住過的地方,不由地停下腳步,身子僵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怎麼了?”蕭汀回頭,餘暉為他披上了一層虛幻的新裝。
“我要回去。”李維維的聲音略顯急促,蕭汀還來不回反應之下,她已經轉身折回。
蕭汀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臂,聲音有些急驟:“你不想再去那小屋看看嗎?或者,它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他的聲音在心底激烈地回蕩,李維維感到一陣無由來地鈍痛和害怕。
“都到這裏了,就一起去看看吧。”從什麼時候起,蕭汀的聲音也變得這麼無奈了。
也許就是他的這份無奈讓李維維不理智了起來,她無法做到甩開他的手,然後義無反顧地離開。因為……她不想看到他這樣。蕭汀,他應該快樂才對!
這裏明顯要比過去熱鬧了許多,許多商鋪也是煥然一新,小吃店也比過去增加了整整一倍。
愈往裏麵走,李維維的心情愈是起伏不定。往事的幻影總在眼前穿過,他們在街上追逐,無視旁人地秀著恩愛,甚至蕭汀心情好時,還會背著她滿大街的跑,好像不讓所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誓不罷休一樣。
那個時候啊,嗬,真的很幸福!單純而又快樂!不像現在,事事都帶著心機,瞻前顧後。七年了,足夠令他們每個人都改變。
不是沒有想過重新來過,隻是她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勉強在一起,換來的隻有七年前分裂的痛苦再現。到時候,盡管隻是微不足道的細小傷口,同樣可以令自己痛不欲生。
不行不覺,當日曾一起住過的小屋就在眼前,大門布滿了灰塵,看起來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人住過。
“兩位,是要租房子嗎?”
李維維回頭,又看見當年租房子給他們的胖大媽。她嘴唇掀了掀,剛想出口否認,但蕭汀卻搶在她前麵說道:“我們可以進屋看看嗎?”
“當然可以,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拿鑰匙。”胖大媽走了幾步,唯恐金主跑了,還不時回頭喊了句。“我的小店就在前麵,你們千萬別走開,我一會就回來了。”
蕭汀微笑,應了聲:“好。”
“我們還是走吧。”李維維抑壓住忐忑慌亂的心,故意表現出沒什麼興趣。
蕭汀難得的好心情再度遭到破壞,他壓低著聲音慢慢說:“就看一眼……”
他的聲音雖然平淡,但不知怎的,李維維似乎聽見他的低歎。頓時,心口驀然一揪,疼得讓人直想掉眼淚。
五分鍾後,胖媽媽回來了,替他們開了門,熱情地招呼著他們進去坐。
屋內的擺設已經完全變了樣,李維維卻能清楚地記得,陽台放著兩盆劍蘭,大廳有老式的格紋沙發,電視上擱著一對人偶的親吻塑形,還有廉珠後麵就是臥室……
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李維維狠狠地閉上眼睛,卻阻止不了透明淚珠的瞬間滑落。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眼淚沒入地裏,感覺心中被鑿開的傷口再度被撒上鹽。
“你們是一對的吧?以前我這裏也曾經租過像你們這樣的一對男女,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麼了,那女的突然不見了,男的找了她許久都沒找到,又等了半年,最後才搬走的。”說這話時,胖大媽的腦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李維維聽得一臉迷惘,很難相信蕭汀曾經堅持過?他是那麼高傲自負的一個人……
短暫的聊天,蕭汀始終沒有開口,隻是看著她的目光漸漸沉了下來。
屋內的視線過於昏暗,蕭汀不適地把大墨鏡拿了下來,胖大媽剛打開窗子轉過神,露出一臉驚訝地神情:“你……長得好像電視裏的一個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