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魔雨還在下,死亡的氣息咄咄逼人。
藏身在巨石之後,即將看完整場好戲的何七七,輕輕扯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她靈巧地翻開手掌,獵魂珠不安地在她指間流轉,隻是光芒不似從前。看來這場惡仗,萬奴月把它傷的不輕。
在看到懾夜的身體落葉一般飄下懸崖的瞬間,她的胸口突然抽痛一下。
“死丫頭……”意識到體內的何七七有蘇醒的跡象,聖獸皺起眉頭低吼了一聲:“不想死,就給我老實呆著!”
說完,便聚起全身的妖氣,企圖趁亂溜走。
“我倒是覺得,你該老實呆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紫陌,在她身後冷冷地開口。
“就憑你?!啊……姐姐……”聖獸眼中剛剛泛起的殺氣,在視線觸及到紫陌掌中驟然凝起的一團絳紫色妖火時,瞬間變得清澈無辜起來。
紫陌手掌中妖火未見熄滅,就像她心中的怒火在旺盛地燃燒。
血夜說她是魔族戰將,他還說今晚會是一場血戰,她可以不在乎。
她來隻是為了血夜說的一句話:“能讓萬奴月跟懾夜失去理智的隻有何七七,你不希望她有事吧?”
整夜的魔雨,滿地的死屍,咄咄逼人的萬奴月,奄奄一息的懾夜和血夜……她看了一夜,始終無動於衷,但是她沒想到何七七居然也會無動於衷。
紫陌可以肯定她要找的野狐狸,絕對不是眼前這個邪魅陰狠的丫頭。
“姐……死蠍子……他們都欺負我!”聖獸偽裝清澈的目光開始躲閃起來,因為她麵前的紫陌冷得與任何時候都不同,不僅僅隻是生氣這麼簡單,深邃的美眸裏有湧動的殺氣。
“從她的身體裏滾出去!”紫陌完全無視聖獸的拙劣偽裝,猛得將閃著妖火的手掌拍向何七七的頭頂,準備抽出何七七的魂魄。
她不知道她所擁有的狩獵魂魄之術是不是魔將獵夜獨有的,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把侵入何七七身體裏的邪靈處理幹淨!
還未觸到何七七的額頭,聖獸便銷聲匿跡,剛才還故作姿態的何七七,瞬間癱軟在紫陌麵前,而紫陌手中的妖火在觸碰到何七七的瞬間,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奮力抵抗。
抓住被震得發麻的手掌,紫陌望著地上罩著金色氣壁的何七七,疑惑不解。
“看來是有神仙之力在保護這丫頭……不過,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封印,束縛她妖力外泄。”一向懶得多管閑事的汴滄月今天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一直不肯在劍裏好好待著,跟著紫陌遊魂似的飄來飄去。
洛陽的雨,讓他凝神了好一會兒,素白的魂魄在漆黑的夜色中佇立了許久。直到何七七周身猛然泛起的金色光芒,突然刺傷了他的眼睛。他才回過神來。
“究竟是什麼樣的神仙,肯為了她這樣該死的妖獸,甘願舍棄兩千年的道行結這一道封印呢?真傻……”汴滄月從來看不出表情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動容的神色。
“想知道,就去問他們。”紫陌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如此憤怒,匆匆收了妖力,抱起昏睡不醒的何七七,轉身就走。仿佛身後那場生死攸關的決戰真的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汴滄月望著紫陌絕然的背影,輕歎一聲:“你究竟是不懂愛,還是不想懂……”
待回身看向懸崖之上的爭鬥,他看著血夜頹然閉上的眼睛,一如看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有多久?久到他都快忘記自己也曾位列仙班了。
那個時候,所有受罰的神仙統統陳列在誅仙台上,他為桑娘散魂奪魄,永世不得為仙;身旁有位童子剔骨入凡,滿目傷懷……
“桑娘……”汴滄月輕喚了一聲,紫陌腰間的震魂劍便閃電一般飛入雲霄,直奔萬奴月的誅邪劍而去。
陰霾的天空,如同劃過一道璀璨的流星,引著紫陌的目光落向血夜蒼白的臉,那一瞬間,她覺得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輕輕地抽痛了一下。
紫陌的腦海中突然翻卷出無數張血夜的臉,挑釁的,抱怨的,魅惑的,天真的,故作誠懇的……都沒有此刻懸崖之上人這般憂傷,難道這就是她不懂抑或是不願去懂的愛嗎?
震魂劍和獵魂劍早在她失神的片刻,截住萬奴月手中的劍鋒,四濺的火星照亮了每個人的眼睛,即使震魂劍還未完全蘇醒,雙劍合並的威力,對付一把誅邪劍,依然沒有絲毫遜色。
一直等待的疼痛沒有降臨,血夜訝異地睜開雙眼,那一抹微弱寂寥的白色身影已經落在他的麵前,血夜知道汴滄月為什麼會來,也知道他想說什麼,更知道他什麼都不會說。
他們是背負了相同命運的男子,都為了愛一個人選擇了最痛苦的生存方式。
“你究竟是誰?”萬奴月望著這一縷操縱著雙劍的劍魂,百思不得其解。
“他,我帶走了。”汴滄月非常明顯地答非所問。
“你雖是劍魂,卻有仙靈殘魄,可見你也曾位列仙班,怎能如此是非不分?!”萬奴月畢竟隻剩下人體,單靠一把誅邪劍實在無法抵抗這兩把上古神器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