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狼群製造的不安才完全散去,相安無事,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
王默睜開眼睛,看到狼叔依然坐在火堆旁邊,不知道在鼓搗什麼,他顯然一夜未眠,當然也睡不著,死了那麼多兄弟,要想呼呼大睡自然需要把沒心沒肺的功夫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從地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感覺睡眠不是很足,已經習慣了泡在水裏睡覺,現在躺著睡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
“尊貴的武士先生,您醒了?”狼叔兩隻眼睛熬得又紅又腫,很憔悴,仿佛又老了十歲。
“不要再叫我什麼尊貴的武士先生了,劍都沒有了還算什麼武士。”王默說著一把扯掉身上的銀甲,既然做不了武士,這副銀甲也是個多餘的累贅。
“不,您永遠是尊貴的武士,因為您勇敢。”狼叔說道。
“隨便你。”王默望著外麵天空布滿的紅霞,又是一個好天氣,輕籲了聲,回頭看著狼叔鼓搗的那個東西竟然是莫羊的人頭,不由的感動,就為了自己昨晚的幾句話,狼叔竟然一直在拚湊那稀爛的人頭。
“尊貴的武士先生,我實在沒有辦法將人頭拚起來。”狼叔滿臉的歉意。
“狼叔,您也太那個了——我並沒有責備您,爛了就爛了,一百個金幣算不得什麼。”
“但是您說那一百個金幣對您很重要?”狼叔說道。
“唔,現在不重要了。”王默搖了搖頭,他最怕認真的人,這個狼叔活了一把年紀怎麼這麼較真,稍停了下問道:“狼叔,您打算去哪裏?”
“我本是京都人氏,不過要先去中州,那裏是我們鹽幫的總舵。”狼叔回答。
“中都?”王默從懷裏掏出羊皮地圖,看了一下,過了芒崖山後渡江向北走沒多遠便是中州。
“武士先生,聽您的口音不是京都人士?”
“我的確不是京都人,要是有機會一定去拜訪您。”王默把羊皮地圖卷起了放進懷裏,說道:“狼叔,我們就此別過吧。”
“尊貴的武士先生,難道您不願意跟我一道?其實我們可以一起到芒崖山。”狼叔驚訝道,他的意思是兩個人結伴而行可以互相照料。
“不了,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再會!”王默說著,翻身上馬。
不是他不想跟著狼叔一起走,隻是他必須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問題。
棗紅馬不見了,身上值錢的除了一套銀甲能賣的就隻剩下肉了,也不知道大曙帝國的皮肉生意行情怎麼樣?會不會跟天朝一樣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往前走肯定充滿艱辛,退回去未嚐不是個好辦法,此地離祭司堡沒有多遠,大半天功夫肯定能到。
但是一想到林格大祭司的重托和紫靈姑娘盲目崇拜的目光,這麼狼狽的回去——憑林格大祭司的涵養和紫靈姑娘的愛心不至於笑掉大牙,但他們一定會在心裏無比失望,就自己這表現還拯救大曙帝國?
臉總是自己的,丟了也還是自己的。
是要臉還是不要臉,他非常糾結。
縱馬向四周查找了一遍,卻沒有看到自己棗紅馬,想想昨晚的混亂,馬是非常機警的動物,一定逃之夭夭了。
心裏不由的再次懊惱沮喪,真是出師不利啊!
返回祭司堡絕不是最佳的選項,厚著臉皮回去倒沒什麼,關鍵是寧安州已經全城封鎖了,自己腰間的那塊金牌不知道還管不管用,那些丘八爺向來有理講不清,如果繞過寧安州——那當然是不行的,現在戈壁灘的邊緣還有路可循,一旦深入腹地,自己根本沒有在這種不毛之地生存的經驗,萬一迷失了方向,誤打誤撞跑進大漠裏麵,到那時把腸子悔青都於事無補——既然回去萬萬不可,唯有硬著頭皮向前,找個地方把銀甲賣了,隻要熬到京都就好辦了,林格大祭司已經替自己安排好了住處,在加上他的兩封親筆信,棲身立足都不成問題。
想罷,便搜檢全部的物品,所騎的這匹馬是鹽幫兄弟的,馬鞍旁掛著鹿皮水囊,裏麵裝著可供一天飲用的清水,另外一隻布囊裏全部裝著幹糧,稍稍有些安心,穿過這片戈壁灘隻需要大半天時間,這些食物足夠了,隻要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就好辦——但是一個鐵幣都沒有,真該罵那位狼叔,他真是實誠,竟然真的將全部財物交給北方三獸,自己一毛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