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美差並非輕易可得,其中有許多人情世故,所以難耐寂寞而又無經濟後援的人往往以省親掃墓為辭,請假還鄉,反正進士是遇缺即補的“老虎班”,不怕你把我漏掉了。比如康有為發動“公車上書”那年,為殿試二甲第四十八名,有的辭書條目說是授工部主事,但未就職,這是不了解進士登第俱要分衙門見習的誤會。史實是康有為僅得到一個主事官階,但先要“學習行走”,滿一定期限後還要等缺,不存在馬上就職的可能性。再則我們可以從他的自編年譜裏看見,他在分發工部後,參加了朝考,複以工部見習官員的身份要求本部堂官代為遞奏上皇帝的萬言書,光緒帝看到他“以京城街道蕪穢,請修街道”的附片後,“交工部會同八旗及順天府街道廳會議”,他也出席了會議——因為見習官員是有參加部會並發表意見的權利的。凡此,都說明康有為最初是去工部報到並開始見習的。但是工部堂官李文田壓製他,修路會議的結果也使他大失所望,這才令他拂袖而去,全身心地投入組織強學會、編印《中外紀聞》等推動變法維新的活動,在規定的期限內,自己炒了單位的魷魚。
前文講到清朝對明朝的見習製度有所改進,特指發省差委試用,就是讓等缺官員去地方上見習。有部《鏡湖自撰年譜》,作者段光清以舉人身份於道光二十四年參加大挑,以一等知縣分發浙江,茲略引年譜自述,看看他是怎樣“見習”的:在京拿到吏部憑證後,先回故鄉安徽辦理介紹信等,再借一筆債,旋由安慶渡江赴浙江。到湖州時,因知府羅澹村是同鄉,便寄宿知府衙門,“澹村或親問案,餘必自旁觀之”,這是自覺性高,在赴省途中就開始學習起來。到省城杭州後,拜首縣,見首府,稟見兩司巡撫,“自是以後,每逢三、八、五、十日期隨班上衙門”參加衙參,出席例會,常被巡撫調去“對本閱卷”,即參加地方國立學校考試閱卷事務;又“每夜自提燈籠,步行街道”,參加杭州的分段夜巡;有時因首縣約請,相幫訊問刑案或處理民事詞訟;又奉巡撫和按察使委派清厘嚴州所屬六縣監獄。這個差使是有油水的,“各縣須送程儀,候補未經署事者,每多收程儀”,即前文所說差遣就是讓見習者調劑收入的。作者自稱沒收錢,對人說這一次錄囚清獄,是巡撫為太夫人祈福,如收錢就體現不出為老太太修福的誠心了。此言傳到撫台,巡撫歡喜,再派他一次考差補償後,“奉委署建德縣事”,即代理建德知縣。此時已是道光二十六年八月。在這兩年多見習期裏,可謂理民、斷案、學務、獄政樣樣曆練,連官場上麵麵俱到的應酬和取悅上司的竅門也得融會貫通(這就是其僅用兩年多時間便得署理知縣的緣故),所以此人後來有“能員”之稱,一直升到浙江按察使,最後因太平軍攻克杭州才斷了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