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人,身上血跡未幹,自己的傷口處,幹涸的鮮血已結疤,晶瑩若紅寶石的傷口,直將深睡中的勇士一陣陣疼得直咧嘴。
輕輕走過去,李寇將傾斜的水囊扶正塞上蓋子,將幹肉取下放在一旁,傷口卻是沒有辦法的,隻好取了搶來的布匹,撕下一縷來輕輕裹上,李寇輕歎。
前世中,戰爭他是沒有經曆過的,好戰的血液,沒有一刻停止過沸騰燃燒,他渴望上戰場。
男兒,沒有了鐵劍鮮血,沒有了金戈戰馬,不能盡興飲酒,不能揮刀征戰,便已沒有了烈烈的血氣。
他常這樣想。
卻戰爭的場麵,他間接看到過的,最不能忘懷,是反越作戰時期的那一張張黑白色照片。
曾記得,有一張,紅旗斜插,鋼槍森森,卻人已經沉睡,有彌漫的硝煙作背景,有怒吼的戰友來接替,那一片黑色的土地,一定便是勇士的鮮血。
“血染的風采,隻有用生死去見證了一個時刻,才真正能教人永生銘記!”李寇麵對這相隔了不知多少個時空多少個人年月同樣飽含愛恨感情的大秦銳士,不能不想起那些“老山”上的勇士。
站起身,英布沉默緊跟在身後,卻奇怪的是,季布也站在一旁,周勃已翻身上馬向南邊遠處而去。
“走罷,季心跟成皋莊山虎留下看著弟兄們,咱們巡哨!”李寇擺擺手,牽著小紅馬走遠一些,才翻身上去揚鞭向北方馳去。
英布向眾人做個手勢,示意成皋幾人聽令行事,自己率先便向西麵去了。
季心嘴唇有些顫抖,想要說點什麼,卻麵對彭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好發泄般狠狠揮了揮拳頭,拍拍季心肩膀,大步上馬向東邊去了。
“娘的,好歹給老子留個方向啊,咋都搶著去了呢!”彭越撇撇嘴轉過頭,不讓人看見他眼角的淚花,卻嘟囔了一句,便向周勃去的方向也走了。
“將軍很亂,他一定有很多說不出來的話呢。”季心悶悶說了一句,轉頭處,莊山虎又已沉沉睡去,卻隻有麵色仍然如冬天的天空一般冷峻的成皋。
“他是個好人!”悶悶地,隻有這麼一句,成皋也躺倒下去了。
季心悻悻向兩人不約而同將脊背留給她的行為撇撇嘴,索性坐下來嘴裏叼起一杆草根,斜靠在樹幹上,卻向兄長所去的方向露出得意笑容:“嘿嘿,看你還再說我看不懂人心不?”
細小的關懷,很不值一提,很狗血,但……不得不說,偶爾這樣的關懷,很能令屬下感動。
淡淡的血色,是殘陽不小心留下的傷痕,東胡王帳,不比匈奴人的王庭,就在距離長城不過千裏的一處廣闊草原上。
正是傍晚時候,草原碧綠如清水洗過一般,悠悠揚揚呼喚家人回帳篷的聲音與馬蹄聲融合在一起,粗壯的東胡小孩,小一點的騎在羊身上,用小弓箭瞄準隨便身麵追逐,大一點的便擁有自己的戰馬,彎刀大弓追逐著落山的日頭。
青煙嫋嫋,奶香將草原包裹起來,牛羊歸圈,咩咩哞哞,喝叱聲如急急要趕回去撲進更農的奶香,一陣陣越來越大。
一點點,殘陽留戀著大地慢慢落下,終於不能看見其耀眼,卻火燒雲這時候便不能有別的東西色彩可以比得上,轟然燃燒,粉飾整個天空。
潔白最大的一頂穹廬,紫紅藍黃的天虹映照,那頂子便火炭一樣散發一時三變的光芒,這帳子最大,卻在這東胡人都熱熱鬧鬧的時候,這裏清清冷冷沒有半分要晚飯的樣子,陣陣輕風吹過,似乎帳內有人聲傳出,細如蚊呐不可或聽,偶爾簾子飄起,露出門口幾人衣衫,卻不知他們在做什麼。
數十丈遠處,這穹廬周圍布滿彎刀出鞘虎視眈眈嚴密注視周圍風吹草動的東胡彪形大漢,但見他們俱各對身後詭異的穹廬如若未聞,樹樁子一樣隻顧著將眼神向周圍掃去。
得得得得……
快馬如飛,南方一騎狂卷而來,人未到,聲已臨:“敵襲!”
這人說的是東胡話,連叫三遍時候,當真好生淒厲。
“停馬!”外圍警戒的東胡騎兵持刀大喝,那騎兵應聲勒馬,戰馬雙蹄想要揚起時候,卻不知怎生給這騎兵在路上摧殘,轟然倒地,隨即便口吐白沫死去。
“快,快報小單於,秦人……秦人殺過來了!”那騎兵好生模樣,滿身風塵,卻不能掩蓋去他彪悍高大的身子,滿臉的濃髯,氣喘籲籲將這幾個字說出來時候,便趴著再也不肯起來了。
東胡人眼中的戒備沒有絲毫因為這陌生的東胡人累倒而消退,有一人匆匆向白色大穹廬跑過去,便有幾人過來,看似扶起這報信的騎兵,卻隱隱有將他挾裹在中間的樣子。
這騎兵麵色通紅,雙眼低垂下去,好似一點也不能承受勞累的樣子,卻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倒閉的下,一杆鐵矛毒蛇獠牙般森森直欲搏人。